“这么多年了,洛府还是和当年在西北都护府一样。想必也是你精心布置过的吧?”她转身,望向立在厅中的洛昀。
洛昀一袭长衫,乍一看有些普通,像一个中年教书先生,只是那眉宇间的坚毅,透露出将军的气魄,暗示着饱经风霜的过往。“不敢当,洛府早已破败,此处不过是京城的一个安身之处罢了。”
明晴恍若未闻,缓步落座在前厅的位置上,展开带来的棋盘。“下一局?”
洛昀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坐下,两人一时各执棋子,静默无声。
“你也老了。”明晴说道。
“明皇后,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貌美。”洛昀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态度的回应着。
明晴嗤笑一声,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十四年了,她都去了这么多年,我们是不是也该同病相怜一下,别再针锋相对了?”明晴眼中浮现一丝感怀。
洛昀面色无波。
“下官一介武夫,生来愚钝固执,恕下官做不到。”洛大人话虽客气,态度却很坚决。
明晴听他的话,既不意外,又有两分叹息。
“我知你一定恨我……她是为我而死,你心里定不痛快,我不奢求你原谅。只是,我们都不再年轻了。这天下,已经是孩子们的天下了。难道,你还不打算走出来吗?”
“……走出来?”
洛昀的脸色由白变红,他冷笑一声,仿佛被这一句话激怒,沉寂多年的一颗心复活了一般,跟着声音也激昂起来。
“你配吗?”他突然发问道,沉痛的望着明晴。“你配问我们这个问题吗?”
“当年,看见她浑身是血的人,是我!亲眼见她在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也是我!那种撕心裂肺,你当然感受不到!”洛昀捏紧拳头,仿佛还能感受到心口隐隐的痛楚。
“明皇后坐在千里之外的西陵嘉邺,正是风景无边,歌舞升平!你怎会知道我们的痛苦?!义父的痛苦,寅儿的痛苦?!走出来?!说得简单!”洛昀温文尔雅的脸涨得通红,坚毅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线。
“你错了,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早一点赶到她身边。当年在西北都护府如此,十四年前也如此!”
“我没有办法拦住她,也没有办法救她,这才是最令我痛苦的,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有恃无恐的女人!利用她对你的爱,肆意挥霍罢了!如果我更早认识她,我一定不会输给你,让她的人生,留下这么多遗憾!”
洛昀情绪难平,他内心的愤懑溢于言表,说完这一席话,他才终于平静了下来,仿佛这么多年的心底话,一诉而尽。
明晴手一颤,棋子掉落于棋盘,“啪嗒”一声,滚落在地面上。
她的脸色苍白,低垂着头,脖颈处隐隐的青筋涌现,体现了她此刻的深切挣扎。
“也许你是对的。”她放弃了棋局,起身走向门边,洛昀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不仅对她不起,也许连对她的爱,都比不上你深刻。”明晴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可我却知,她一定不希望你活在回忆里,继续潦倒下去。”
洛昀闻言,不由愣住了。他做了很多准备,以为明晴定要辩解什么,却不想她这般平静。
“我今日来,只为了看看故人,了却心中的一个念想。人生如棋,陷入僵局太久了,便总是要出来的,这棋是琳儿的,留给你或许更合适。”
“其实,我也该羡慕你,至少,她为你留了这样一个珍宝。留给我的,大抵也只有回忆了。”
明晴一贯庄重自持的脸上出现一丝怅惘,她握紧了袖口又放开。
“不是你输了。你没有输,输得是我。”
“……照顾好,她留下的孩子。”说罢,明晴踏步迈出客厅,在随从的陪伴下,离开了洛府。
洛昀见她走远,低头看了眼棋盘,只见这棋不知何时已然陷入了僵局,只是在最后一刻,明晴没有落下那颗两败俱伤的棋子,平白给这局棋让出了一条活路。
棋盘上,依旧刻有洛琳早年里喜爱的一句诗文。
“昔人已乘西风去,此地空余西凉楼,凉鸟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烨王这几天心情很好,哪怕是坐在餐桌上,望着自己秀色可餐的王妃,她都忍不住面带微笑,目不转睛。眼里那浓情蜜意仿佛要滴出水来,自然是不消说。
“哎哟,这痴汉脸真是……啧啧。”晚餐的时候,兰溢泽一边往嘴里塞着面饼,鼓着腮帮子咀嚼着,一边翻起白眼,摇了摇头。
“跟没见过女人似的,王爷是一颗春心无处安放呐。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她心底暗想着,“这样,岂不是会被七公主吃得死死的?”
正想着,只见墨子幽用餐完毕,起身离了席,自家王爷也立马起身,紧随她离开。那亦步亦趋、关怀备至的样子,简直就是摇着尾巴的跟屁虫啊!
“啧啧啧……”
见兰溢泽一边吧唧嘴一边望着门外的两人出神,兰溪很是莫名,拿起筷子敲了下她的脑袋。“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想什么呢?”
“哦哦,没想什么。”兰溢泽笑逐颜开,“我寻思着,王爷和公主感情真好呢!”
“真的假的?你可别又玩什么花样,到时候王爷生气治你的罪,我可不帮你求情。”兰溪用一种老母亲关爱傻儿子般的眼神,心情复杂的望着她,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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