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来,朝向朗寅释感慨道,“寅儿你怕是不知,父皇早已经厌倦了。所有人在朕面前都是一个恭敬的样子,暗地里却又心怀鬼胎,他们不是敬朕、爱朕,他们只是怕丢掉性命罢了。”
“所以,今日才只想私下来,与方丈聊聊天,松一松朕心里这根紧绷的弦。”
朗寅释知朗沐威一直渴望做个好皇帝,在位期间也努力励精图治,便有两分同情道:“父皇殊为不易,处理整个天朗的事务,一人为千百万人活着。”
“大到各国邦交,小到民众的衣食住行,全仰仗着父皇,父皇背负的压力何其之大。各个皇兄虽都能力超群,却难免各有心思,寅儿能为父皇做得事情有限,每每想起,都深感惭愧。”
朗沐威闻言有几分惊讶,“寅儿,我倒是第一次听你对父皇说这般体己的话,原先你总不爱跟父皇说话,自小便是,什么话都不爱说,跟你母后一模一样。”
“只是你一说话呀,也和你母后一般,有理有据,让朕听了,心里暖融融的。”朗沐威说着,脸上的皱纹涌起,浮现一个微笑。
朗寅释淡淡一笑:“以前也没有这种机会,能和父皇撇开一切的随便聊聊,小时候,父皇对我而言,总是高高在上、颇有距离的。如今长大了,才意识父皇的不容易。”
朗沐威闻言大为欣慰,舒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到底是长大了。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朕就心满意足了。”
观澜寺是皇家节庆时举办祭典的寺庙,平日里人并不多。两人在观澜寺的院落里散步,至接待贵宾的药师殿坐下,仍未见钱澍回来。
“父皇先在这偏殿休息一会儿,我前去将方丈唤来。”朗寅释说道。
“嗯。”
朗沐威独自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也出了偏殿,在寺里随意逛一逛。
突然,眼前有两个小沙弥跑了过去。
“快快,住持说今天有贵客要来,快去通知厨房,准备最好的素斋,还有准备瓜果送到药师殿旁边的偏殿去!”高个的小沙弥吩咐道。
“是什么贵客?平日里那贵客不都只有初八和十六才来吗。”矮个的小沙弥摸了摸脑袋,茫然的问。
“你傻不傻,初八和十六来得那是夏妃娘娘,今日来得貌似是个王爷,你怎么那么多话!”
“哎,你说的不对,初八和十六来得也是个王爷。”矮个小沙弥很肯定道。
高个小沙弥满脸不可理喻,“你在胡说什么呀?你是不是经书念多了念糊涂了?”
“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个人很气派的,个子高高的,看起来像个王爷,每月初八和十六都会来寺里,他一来,大和尚就让我帮他栓马呢。”
“还有这种事情?”高个小沙弥仿佛第一次听说,也开始自我怀疑了,“我天天呆寺里头,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不养马嘛!我还听人叫他三爷呢。”矮个小沙弥撅了嘴巴,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不过,大和尚不许我乱说,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高个小沙弥嚷道,“哎呀得了,你还是快去厨房通知吧!怠慢了贵客可是要杀头的!”
站在不远处树后的朗沐威,一五一十的完整听了这对话,他觉得这两个小沙弥斗嘴颇有些趣味,再一认真揣摩这对话,突然心头咯噔一下,浮起一阵不好的联想。
“父皇——”
“皇上!您怎么站在这儿呀?”
这时,朗寅释带着方丈,从一旁走了过来。“皇上,快进殿里歇息吧。”身披红袈裟的老僧元通走上前,引着朗沐威进殿,紧接着,是钱澍带着一个端着茶水的大和尚。
“老衲在后头的藏经阁理佛经,让钱公公一通好找,老衲恳请皇上恕罪。”元通方丈深深的行了礼。
“免礼吧。”朗沐威示意他平身,望着眼前矗立的几人,他的头脑根本无法思考,稍一不留神就会回响起听到的那些话。
“回皇上,夏妃每月初八和十六,都会去观澜寺祈福……”
“看起来像个王爷,每月初八和十六,他都会来寺里……”
“我还听人叫他三爷呢。”
回程的路上,朗沐威神情严肃而难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便问朗寅释道。
“寅儿,你三哥平时都在做些什么,你可知道?你与他是亲兄弟,素来比其他人要好,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朗寅释闻言,茫然道,“我与三哥的关系,倒确实较其他兄弟好一些,只是三哥行事一向自有主张,不屑与他人说。我也从未问过他,确是不知。若谈了解,怕是三哥倒更了解我一些。”
“那你可知,他平日里可信佛?可喜欢去佛寺?”
“佛寺?”朗寅释不解道,“三哥从不去佛寺,他最鄙弃妖神鬼怪之说,认为那是人们自欺欺人的伎俩。父皇怎么突然问这些?”
朗沐威情绪不明的哼了一声,“你说得不错。他原也是这样的性格。有时候,朕也看不透他了。”
回宫的路上,朗沐威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烨王府思行斋日落时分
“王爷!王爷!”兰溢泽一溜烟从院落里奔来,夺门而入,吓了朗寅释一跳。
“有消息了王爷!九皇子有动作了,他今天派人,和东承的人接上头了!”兰溢泽气喘吁吁道,“我们的人亲眼看见,九皇子的人偷偷潜入了东承使节落脚的春兰客栈,进了他们的房间,就在一刻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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