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不屑于顾,鼻孔出气道:“他哪儿是收徒啊,他就是缺个当牛做马的使唤!”
宋明月反唇相讥:“那宫里头多少皇权贵胄巴不得给他当牛做马呢,怎也不见他从中挑取?”
沈妉心翻了个白眼,“那我怎知?再说,就老蔡头儿那牛脾性,连姓赵的都不给脸面,那些个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若有半点不称心,还不得给老蔡头儿一脚踹出青墨院大门去?”
宋明月心存狐疑,一个人像画再如何登峰造极的老道士凭的什么在一朝天子跟前这般嚣张狂妄,若她有这个本事,是否有生之年也能手刃赵宗谦?
“蔡大家……究竟什么来头?”
沈妉心撇了一眼一脸认真的宋明月,好笑道:“一个只提的动笔,老胳膊老腿的花甲老头儿,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天大的来头?”
“对牛弹琴!暴殄天物!”宋明月觉着原本还看着顺眼的家伙,一点儿也不顺眼了。放着那么好的师父不虚心讨教,成日插科打诨,宋明月忽觉复仇之日遥遥无期。
“诶,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在皇后娘娘那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今夜又来个姓赵的,险些就光荣了。老蔡头儿可什么也没做啊,在船上可是一句好话也没帮腔。我说宋小娘子,我这九死一生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出谋划策你不行,吃里扒外第一名!”
宋明月再也忍不了,抽出手麻就往沈妉心嘴里塞,愤愤道:“本姑娘八个字换你无数句,你属乌鸦的如此呱噪!?还当什么画徒,不如到御前做个内侍!说不准有一日姓赵的就被你念叨死了,倒省去本姑娘亲自动手!”
发泄完一通,宋明月寻了个路边石阶坐下,鼓着腮帮子不走了。
沈妉心揉了揉酸痛的脸颊,娜到盛气凌人的小家碧玉身侧,轻缓坐下。长年累月的顽疾不可一日化解,宋明月心中的仇恨更不可一日消除。可人憋久了便会生心病,沈妉心原想借着上元花灯让其散散心,谁能料到半途杀出个姓赵的程咬金?好在这一通无理的撒泼痛骂,也不算全然无收获。
二人沉默间,本就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更是一个也不见。待到街道尽头那家酒馆也关了门时,沈妉心吸了吸鼻子,柔声道:“气消了没?消了咱们就回宫吧,这都要过亥时了,若娘娘怪罪,就全往姓赵的头上推脱。反正有老蔡头儿撑腰。”
宋明月心知是自个儿无理取闹了,沈妉心才入青墨院几月?蔡寻再如何的偏爱这个弟子便能推心置腹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她心有愧疚,却又不愿让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沈妉心蹬鼻子上脸,于是板着脸道:“先生这般有恃无恐,就不怕蔡大家何日把你扫地出门?”
沈妉心笑了笑,道:“老头儿舍不得,不然他就不会任由我拉着他跳湖而不顾。”
“自作多情。”宋明月挪揄道。
言罢,宋明月起身拍了拍尘土,大步流星往前而行。沈妉心望着步伐轻盈的窈窕身影,苦涩一笑:“可不就是自作多情嘛……”
沈妉心折回水云净时,醉生梦死的八百里窑仍是灯火通明。有了曲兮兮这个靠山,沈妉心不必走前门,后院的大门永远只为她敞开,也为掩人耳目行了个便利。
才入得门,沈妉心便听闻前方传来争执声,离的近了,翠脔舍命护主的铿锵之声犹未震耳。
“萧公子今日若是执意如此,翠脔拼了这条贱命也绝不会让公子完好无损的走出大门!”
云曳小楼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怜倌有嫖客,就是没有一个帮腔出头的。沈妉心拨开人群,引来了不少人瞩目。
儒衣长袍,头戴银冠气宇轩昂的公子哥儿轻摇手中折扇,对婢女翠脔的威胁置若罔闻。淡然处之的望着神情坚毅的女子,微笑道:“曲小娘子,在下何时有过强霸行径,可老鸨儿收了本公子的银子,曲小娘子却一再推脱,真当本公子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可不就是从你爹那刮来的嘛。”沈妉心小声讥讽,孰料那公子哥儿耳力甚好,寻声望来。好在沈妉心才思敏捷,反应神速,先一步走上前抱拳笑道:“误会误会,这位公子当真误会了曲小娘子,论起来皆是在下的不是,在下与曲小娘子有言在先,路上耽搁了一阵这才来迟了。还望曲小娘子莫怪。”
沈妉心朝曲兮兮作揖时,暗地里抬眸使了个眼色,人精堆里长大的曲兮兮怎会不明白?故作姿态的背过身去抹泪,委屈道:“奴家哪敢有半分怨言,可那萧公子咄咄逼人,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奴家又冲谁喊冤去?”
那萧公子显然是个中高手,竟无动于衷,只潇洒的一收折扇,彬彬有礼的对沈妉心一揖,道:“还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何其有幸得曲小娘子垂青?”
沈妉心以礼回之:“不敢不敢,在下沈妉心。”
儒衫公子默念了一遍,宛如醍醐灌顶,惊诧不已:“莫非阁下便是蔡大家的关门弟子,人称清白公子的沈先生?”
沈妉心受宠若惊,小心翼翼问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儒衫公子万分恭谦又是一揖:“小生萧道儒,家父萧玄仲,久仰先生多时。”
啥玩意儿?刚从父亲的龙潭出来,又误入了儿子的虎穴?这对姓萧的父子是不是跟她八字不合,以后见了面都得绕着走?
沈妉心皮笑肉不笑,暗自思量如何才能把这阴魂不散的纨绔子弟委婉的赶走!出人意料的是,萧道儒见沈妉心面露难色竟十分贴心的道:“既然都是误会,那在下便不打搅先生与曲姑娘的雅兴了,改日在下定登门拜访,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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