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卉面色如常,只瞥了一眼呆愣在旁的宋明月,娇笑道:“这多读了几年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舌灿莲花哄的本宫都不忍心责罚,也罢,让本宫瞧瞧这能入了你眼的可人儿究竟是何等容貌。”
狗腿子奉忠听得此话,一把捏住了沈妉心的下巴,低声呵斥道:“抬起头来!”同时大力往上一抬。沈妉心翻了个白眼,她本是对奉忠不满,可翻的时机不对,正巧被公主殿下撞了个正着。
虽沈妉心生的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些词儿都挨不着,就更甭说什么倾城倾国了,但好歹也是眉目清秀,明眸皓齿的可人儿模样。怪就怪这白眼翻的忒不是时候,硬生生毁了一副好容貌。
赵卉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四公主殿下,当即只微皱了眉头,一脸惋惜的看着宋明珏,道:“明珏啊,你也算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虽宫里对你的身份颇有微辞,但你若是想,本宫便赐你个天仙儿般的良家女子也无妨。即便是馋嘴了,也莫找些这种歪瓜裂枣来糟践自个儿呐。”
宋明珏偷偷瞧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沈妉心,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作揖道:“多谢公主殿下抬爱,明珏只一时鬼迷心窍拙了眼,殿下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污了殿下一双明媚慧眼。”
这等高级别的阿谀奉承自是奉忠不可高攀的,显然哄的公主殿下心头大悦,慵懒的摆了摆手道:“放了吧,莫要再让本宫瞧见。”
奉忠心不甘情不愿的松了手,退了一步到宋明珏身侧,低声恶笑:“算你小子走狗屎运。”
宋明珏看也不看他一眼,下巴微仰,反唇相讥:“那还得多亏这婢女撞你撞的妙。”
经历这么一出,卉公主没了赏花的兴致,但临行前仍是免不得冷嘲热讽一番。只见她走到宋明月跟前,微微一笑:“起来吧,总跪在这雪地里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本宫欺凌你。”
宋明月依言缓缓站起身,卉公主破天荒的替她弹了弹兔绒大氅上沾着的雪沫儿,软言轻语道:“大哥亲手为本宫缝制的这件兔绒,虽不及父皇赏赐的火狐绒金贵,却也好歹是大哥的一片心意,你可莫糟践了。不过于你,倒是更为相称。”
又见宋明月无二两肉的胸口起伏,赵卉才心满意足的离去。待人不见踪影,宋明月一把扯下雪亮的兔绒大氅,狠狠摔在雪地上,仍不解恨,抬腿又踩了两脚。登时,两个黑色的泥脚印格外扎眼。
几步窜过来的沈妉心没能阻止这令她窒息的败家行径,只得大声质问道:“宋明月你疯了!?”
宋明珏竟在旁默不作声,宋明月死死盯着那兔绒大氅,咬牙切齿的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披这大氅么?你以为我愿意让明珏在这大冷天里去把它洗净么?赵卉的大哥是赵宗谦的长子赵冶,虽是长子却是庶民出生,赵卉把它赐予我,不就是笑话我虽承正统天家血脉却连个庶子都不如么?”
“姐……”宋明珏扯了扯宋明月的衣袖,面色不忍。
宋明月忽然转头,目带寒光的看着他,问道:“你今日怎没去夫子院?”
宋明珏迟疑了片刻,笑的几分苦涩道:“今日皇子考核,先生们不让我在场。”
果不其然,宋明月又不吭声了。她看了地上的兔绒大氅半响,默默拾起,平声道:“沈小娘子,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可莫再有下次。这深宫大内不是你耍小聪明的地方。”说罢,她一把扯过宋明珏的手,“走,随姐回去读书。”
宋明珏回头看了一眼杵在一片白雪花红中张口结舌的沈妉心,歉意一笑,打唇形道:“多谢。”
第7章
沈妉心该不该气?
该!
沈妉心该不该找宋明月理论?
该!
可沈妉心该不该违背约法三章?
不该!
于是本该大出风头顺便帮着忍气吞声的宋明月扬眉吐气的沈妉心,也忍气吞声的回了宫人所。
因为是赵宗谦刻意安置的一处两间小瓦房,平日里除了隔壁偶尔来窜门子的绿菱,旁的人为了避嫌,也不会来这一亩三分地。屋前有一小块空地,摆放着一方石桌与两个石墩,破旧程度不比冷宫里的差。
日头正艳,晚一步回来的沈妉心就瞧见宋明珏已拿了本书坐在石墩上读,见是她回来,便抬手指了指屋内,笑的有些无可奈何。
沈妉心点了点头,给了宋明珏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也不管宋明珏能不能意会,抬脚就往屋里去。
屋内,宋明月打了盆水,将兔绒大氅平铺在裂了一角的茶几上,拿着一方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手巾正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雪白中的两个黑泥脚印。显然,收效甚微。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沈妉心暗自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就怕这小家碧玉卯劲儿一上来,又跟她横眉冷对。于是她立在一旁,干咳了一声,道:“你这得用肥……皂角才能洗干净。”
宋明月转头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我不知道么,用得着你来教?可这皂角又不是寻常物,你以为谁都能用得起?”
沈妉心沉吟片刻,又不死心的问道:“这哪儿有草木?”
宋明月头也不回的道:“屋外角落里就有……”听闻脚步声,她才回头追问,“你又要做什么?!”
等宋明月追出来,就见沈妉心已抱着一小撮草木放在了空地上,笑着道:“我有个哥哥,爱好户外……哦不是,喜欢去深山老林里游玩,一玩就是十天半月的,就地取材的本事可了不得。诶,借个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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