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主动搂他,商俞。
嗯?她很少叫他的名字,令他坠坠的睡意有些清醒。
你自己得学会照顾自己。寂静的黑暗里说话格外清晰,像拿墨笔写在白纸上,一笔一划显眼到不容忽视。
我会,商俞说。虽然不得承认,他沉溺在她的照顾里,但在有孟朝茉之前,他确实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就是常常觉得没劲,金额不过是个数字,很少有东西能刺激到他,后来孟朝茉几句关切的软话,倒能令他动容不已,心脏一瞬间有了血液,而且我有你。
孟朝茉试探般反问:那如果我们分开呢?
咯噔一下,商俞收紧了抱她的手臂,眉蹙起,你要去哪儿?
睡觉吧。她顿了顿,答非所问。
商俞精神头欠佳,没有钻牛角尖,搂抱着她很快睡熟了。过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天快亮了,她还是清醒的。想的事情一箩筐,既然诉讼胜算微小,她就只能正面和商俞交流,可他那样的自我中心主义、无定数的脾性儿,倘不是愿意,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
得哄着来。
她想和李园清商量,又恐老人家要为他俩操心,本就觉少,要知道这事该整宿难眠了,她于是迟迟未说。
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点入睡的。等再醒来,已是十点三十分,商俞不在,她下楼只见黄汾在做卫生。
黄汾阿姨,你有见商俞吗?
黄汾停下手里的活,先生蛮早就起来了,大概七点多吧,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了,特别让我动作轻点别吵醒你,等你多睡会儿。
太太你想吃点什么?黄汾问。
她想了想,他吃的什么?
黄汾:小半碗馄饨,别的都没碰。
我也吃馄饨吧。
她胃口更好,吃的一大碗馄饨。
今是周五,客户方来消息更改约见地址,改成南舟市的汀绮会所,客户老总就是那个爱唱刀个刀个刀刀,一把杀猪刀的男人。她表示无异议,馄饨见底了便拾掇自己准备赴约。
这老总祖籍清荷镇,现定居南舟市,若能签约成功,她即可将南舟市的中端家具市场打开。说起来她有点木笃,强咬牙不踏足南舟的市场,为的就在商俞跟前挣口气,你不是要我放弃?我就做给你看,不靠商家,我的生意照样如日方升、欣欣向荣。
挤破头约见南舟市客户,存了踏足这块的心思,是因为她以为这段婚姻要到尽头,并且势在必行。
午后见到了刀个刀刀的真容,额大脸宽、酒肚高耸,绷得衬衣像缩水似,衣尾塞进裤头里,一条限量版的皮带箍住了他的铁桶身形。
小孟总,坐。他连道两声坐,不像外界相传的脾气暴。
她客气:孟总要不介意,叫我朝茉就行了,在清荷镇你的名气可大,我从小听你创业事迹长大的。这号人也姓孟,名启峰。
孟启峰拿乡话问:你也是清荷镇的哈?
她熟稔地操起清荷镇话:要说起辈分,我得叫孟总一声伯伯。
爽朗的笑声响起,待听她唱些接地气的歌、尤其那首杀猪刀,更是令他有种觅得知音的眼前一亮。两人谈得畅快淋漓,孟启峰欣赏她身上自带的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劲儿、毫不做作,该有的意见就提,不卑不亢;孟朝茉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愈发的慈父
商榷好签合同的时间,这场歌局告下段落。
两人一道出包间,路上还在聊清荷镇这几十年的变化,听到她说正在筹建地下商城,孟启峰晃头感慨,半普通话半乡话:有十几年没到清荷镇了,回去肯定要打不清视向咯。
孟伯伯这说的,这不有我呢,要你来,带你逛个遍,保管你熟门熟路的。她打包票。
好,改明儿我要到清荷镇找你的。
歌局出来天擦黑,西沉的太阳只剩一隙亮,等孟朝茉开车回到临江君园,整座城已处在冥霭中,倚仗着束束街灯。
临江君园的独栋别墅乌压压,灯没亮。她以为里边没人,这个点黄汾应该做好晚餐回自家去了。指纹解锁后揿开客厅与门厅的灯,客厅的凌乱令她惊愕好一阵,落地灯倒地稀碎、茶几上的果盘杂志全被扫落在地。
她以为家里进了贼,轻手轻脚走近了才发觉商俞坐在沙发角落的地板上,光着脚,一条腿屈起手肘撑着膝盖,手指捂盖着半张脸,指缝间露出阴沉晦暗的脸色。
地面是碎成屑的资料,四分五裂的照片,画质并不清晰,像是从监控录像里调出来打印的。
她胸腔里在怦怦急遽地跳,大约能猜到,又不敢肯定,隔了好一会儿愣在原地没法开口说话。
是商俞先出的声:你回来了。
像伫立百年的雪山顶的冷气流迎面灌注进她四肢百骸,顿时通体激灵,她迟疑地问:这是怎么了?
第16章
商俞后仰,脑袋倚在沙发扶手沿,手仍旧捂着脸,一动不动。
等不到回答,孟朝茉先去玄关鞋柜拎他穿的拖鞋,绕过碎片,从沙发后面靠近他。
鞋放他脚边,弯腰时边说:要不先起来吧,把鞋穿上,别踩着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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