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江槿月跟在眉头紧锁的小姑娘身畔,心里只觉得好笑。若只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搅和得大家都不得安生,那哪里还是什么神?
根深蒂固的思想极难转变,起先还是不信的人占了大多数。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上地下的怪象却丝毫没有终结的迹象,凡人们到底是急了。
道士纷纷开坛做法,宛如故弄玄虚;帝王下旨大肆修建道观寺庙,用以供奉神明,更是圜丘祀天、方丘祭地
凡人们看似又如多年前那般信奉神明了,他们目光虔诚、双手合十地跪于蒲团之上,他们结结巴巴地念着不甚熟悉的经文与咒法,祈求上苍垂怜。
这场面莫名叫江槿月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嘀咕:明明是在拜神,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仿佛是快要溺死于湍急水流中的人,将死未死之际侥幸抓住了一块浮木,便只得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此。
这是一种病态而癫狂的信仰。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又止不住颤了颤,良久方听到自己身畔的姑娘极尽嘲讽地嗤笑道:呵,有趣啊。
她不知这一句有趣是指的谁,只知回忆中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瞬便至第七日清晨。
判官与星君擦身而过,负手踏入阎罗殿时,小姑娘正俯身喂狻猊吃着彼岸花,眉眼间尽是温柔的光芒。
虽说不知道神兽狻猊为什么会是个吃素的,但它好歹吃下去了,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猊猊就不必去了。我和你保证,你的主人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竖起两根手指发誓,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示意狻猊和她击掌。
瞧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今日倒不像是去赴生死之战,而是出门踏青郊游的。
越看越觉得她不甚靠谱,判官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问道:慌了慌张地找本官来作甚?
慌?也没有。这不是要去人界走一趟吗,尚且有些小事得交代您两句。小姑娘轻轻摸了摸狻猊的头,抬手朝门外一指,温声哄它出去玩。
见狻猊嘴里叼着被啃得惨不忍睹的彼岸花跑远了,判官收回视线,又疑惑地挑眉问她:那小子说,天界极为看重此事,今日几乎是倾巢而出,但凡还能喘气的都往东海去了。如此,你还去作甚?多管闲事。
星君大人不再隶属天界,他还不是去了?红衣姑娘白了他一眼,趁他还没反驳,又难得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大事,我能不去吗?魔族来势汹汹,一旦天界战败,我们又能偏安一隅吗?
判官被她这番颇具豪情的话说得一时失语,良久才阴恻恻地笑了笑:你到底是为了三界众生,还是为了他,你比我清楚。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就好像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啊。
判官大人慧眼如炬啊,还真是纠缠生生世世、没完没了的劫难一遇上就要命的那种。
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啊,总之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闲话少说,这个给你了。小姑娘微微抬手,自掌纹中凝出一道血色光芒,随手往判官面前一递。
魔族虽不至于敢分神攻打幽冥界,但事无绝对。我留一点法力给你,判官大人你就替我守好幽冥界吧。
说完这句话,她自顾自推开殿门,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血月,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长风拂面而过,她的身影消失于血月微光之中,唯剩托着血光静默不语的判官。
那日在蜉蝣岛上,沈长明手中能斩杀怪物的红光,原来只是她的一丁点法力。知道的事越多,江槿月却愈发看不透她了。
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满含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忧愁与眷恋,似是在无声道别。可连来世的她都猜不透她真实的心思,只好作罢。
静静地看着一红一白两道人影于疾风中前行,朝着在东海之上苦苦等候的众神而去,江槿月竟生出了几分期待来:回忆快要行至尽头了。若取回记忆真能让我恢复前世的法力,那
那也太棒了吧!谁会不想变强呢?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能让仙神忌惮三分的法力啊,不要白不要嘛。
迎着叫人难以直视的刺眼日光,受万人瞩目的少女漫不经心地催动九幽令。一如她从前所见那般,万千修罗恶鬼于这道清瘦身影背后虔诚匍匐。
东海之上,那扇叫仙神望而却步的门扉已然大敞开,金龙与血色阵法都不知去向。魔气自门内汹涌而出,混入周遭肆虐的狂风中,动辄卷起阵阵巨浪。
今日的浪头裹挟着森然魔气,如有神智般,但凡见到活物就扑。不过须臾,便有两个小神官一时大意,被自背后偷袭的浪头拍入深海,甚至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就再无力浮出水面。
江槿月若有所思地望着脚下,才发觉大海中央竟莫名其妙长着一棵参天巨木,其上结满了沉甸甸的七彩果实,于风浪中岿然屹立。
这棵树的样貌还挺眼熟。她不由狐疑道:神树?怎么长到海里去了?
她分明记得,在前世回忆中的所谓神树是长在一座海边小岛上的,他们两个闲来无事还去树上坐着赏月观星。好端端的,莫不是风浪太大,神树被冲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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