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另外两个家丁也接连表示自己要同去,又是一副舍生忘死的德行。
沈长明只觉得他们有趣,便询问道:既然村子不祥,你们又何苦如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高个家丁答道:二位不知道。当年我等奉老爷之命,上山安葬那些村民。唉,他们的死状极其凄惨,有些甚至连尸身都是残缺的。
安葬?是李老爷让你们做的?江槿月下意识地问道。三人连连点头,都说自家老爷是一等一心慈之人,不忍那些村民曝尸荒野。
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蹙眉沉思了许久,才试探着问道:这就怪了。我听说知县大人派人上山查看过情况,为何他之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不查明真相也就罢了,竟都不让他们入土为安吗?
县太爷?呵,咱们的县太爷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他会派人上山?高个家丁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他只会说山上有瘟疫,再下令封山罢了。唉!可怜了那些人
他说罢,另一个家丁低着头,握紧拳头恨恨道:县太爷还能睡得安稳,可我只要一想起那些村民的死状,我就恨啊。我恨自己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
虽然此人一路上都只安心殿后,话少得可怜,但到底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江槿月在心里权衡起了利弊,在她看来,再怎么重情义,也不该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知县大人没有派人上山?江槿月眉关紧锁,这话与那个面馆的老者所言出入颇多。她垂眸细细思索了起来,当时她也没多想,现如今想来,那个老者说的话确实很奇怪。
她只说自己要找谢老爷,那老人家只需要告诉他怎么去李家大院就是。可他一开口就把话题往鬼神之说上引,特意提到这个鬼村,还骗她说县太爷派了官兵上山,又说山上都是鬼魅。
且不论他答非所问,他话里话外,再三强调这个村子的诡异之处,简直就像是费尽心思吊人胃口,想让她亲自前来一探究竟似的。
她思来想去,又觉得说不通。寻常人听说村子里闹鬼,都唯恐避之不及,唯有她会大着胆子来。难不成那个老人家认识她?
再者,他似乎早她一步到面馆,他又如何算得准她的去向?总不见得这人还是个神棍吧?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她摇摇头,对众人笑着提议道,这样吧,你们三个若是想为这件案子出力,也不是只有进村这一个法子。
还请江夫人明示!三个人闻言都振作了不少,齐刷刷地抬头等着她的指示。
江槿月抬手指了指他们背后,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三个替我们守着上山的路,不能让任何人进出。
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把后头那句别乱跑给我们添乱说出来。此处人迹罕至,自然不会有什么人上山,他们在这里总比跟着进村安全。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虽然都认为这个差事可有可无,仿佛她只是随口派了个活敷衍他们,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他们再无异议,二人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地向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前行着。
微风轻拂,树影婆娑。一道矮小的身影自树干后悄悄伸出头,望着两个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轻轻搓着干枯粗糙的双手,咂了咂嘴。
远看招魂幡时,江槿月只觉得鬼村应当近在咫尺,然而他们还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隐匿于深山之中的村落外。
一直积压在空中的阴云不知何时散去了些,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道路。
那是一片断壁残垣与荒草枯木组成的小村庄,村外两棵巨大的枯木上悬挂着白色招魂幡,上头画满了鲜红色的诡异纹路。
现下此处无风,招魂幡便如同挽联一般静静地悬挂在那里。在两棵枯树之后,破败不堪的牌匾上三个大字依稀可辨:江练村。
一看这个德行,就知道这地方确实不祥。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沈长明率先向村子里走去。
注视着他的背影,她恍惚间记起,仿佛每次要直面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如今日一般站在自己身前。
唉,真是个蠢货。她攥紧自己的衣摆,跟上了他的步伐。她还没开口,沈长明就突然停下脚步,她走得很快,险些一头撞到他的背上。
果然人不能感动得太早,靠近他本来就会让人变得不幸。江槿月原地站定,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前面怎么了?
过了许久,她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好像时间已经静止,他只木然地立在原地。
她愈发觉得心里没底,索性独自往前走去,当她看清了前方的路,才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停步不前。
几十座简陋的坟包挤在一起,既不整齐也不讲究,只简单地插了一根木牌,甚至连死者的名字都没有写。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面漂浮着蓝盈盈的光,好像困兽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静候着盘中餐的到来。
一进村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江槿月本能地感觉到了不适,将缚梦紧紧握在手中,蹙眉环顾着四周。沈长明向前走去,朝那些坟墓微微鞠了个躬,才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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