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不就应该呆在精神病院吗?阚云开指尖充血透红,将刀刃往里压了几分,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么做?
周仪言辞恳切,默默哀求道:只要你放我姐姐出来,我保证带着她消失,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和顾煜面前。
有本事你就自己带她出来,去偷,去抢,这不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吗?血缘一脉,你难道会高尚自洁不成?阚云开已然不管不顾,刀刃下的鲜血淋漓夺目,顺着她的手肘直往下流淌,你说今天要是我失手把你杀了,再伪造一份精神分裂的证明逃脱法律的制裁,从此逍遥世间,你的家人会不会绝望?
昔年周礼一纸重度精神分裂证明让她免受牢狱之灾,阚云开久久不能释怀,唯一的慰藉则是周礼这些年来被关在精神病院中,从没叨扰过她的生活。然而,池鱼横祸的后遗症不休折磨她多年,一次又一次推她入深海悬崖。
若非周仪以此事苦苦相逼,让不朽的黑暗淹没她最后的善良,阚云开都不知自己竟然能如此狠毒。
夏知遇听得云里雾里,上次在温泉山庄,阚云开只大概与她讲述那段折磨痛心的经历,事情未明朗清晰前,她不敢贸然劝阻,阚云开不会伤害她,但难保不会对周仪做些什么。
大约一刻钟后,顾煜赶到工作室,他与夏知遇对视一瞬,悄然蹑步绕至阚云开身后,握住她持刀震颤的手臂,并没有用几分力,温柔耐心地引导说:阚,把刀放下,我在。
阚云开几近脱力,她动作缓退,指尖却愈发用力,细思极恐的想法回绕心头,她回首敛目,带着审视欲望冷眼打量眼前最亲近的男人,她蓦地扔下那把血迹淋淋的刀,磕磕绊绊地离去。
顾煜迈出步子欲要追人,手掌被周仪揽住。
夏知遇思绪还未从意外惊吓中剥离开来,脚步已追随阚云开跑出工作室,她定望着远去的出租车身影,余恐不止。
顾煜撇开周仪的手,从地上捡起刀子,你找个同事带你去医院。
周仪呆愣几许,下意识抚摸自己的颈窝,并没有感到预想当中的疼痛,她哑声说:这不是我的血。
阚云开从没想过真正伤害周仪,她把刀刃一直握在自己手中,抵在周仪颈处的不过是厚钝的刀背而已。
仅此而已。
你姐姐落得那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我劝你不要与封家和阚家作对,除非你想把自己也折进去。顾煜心间一紧,冷声提醒说,还有,请你不要再出现,尤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我是有心提醒,也是蓄意威胁。
眼前之人已非昨日爱慕的幻想,周仪万没想到顾煜会冷漠无情至此地步。
是啊,人人都爱阚云开,她周仪又算个什么东西,终是自己低估了顾煜对阚云开的情感。
阚云开坐在出租车后排座椅上,手机在浸血而面目全非的手掌中不断震动,她没去看来电何人,也不关心他们要说些什么,只觉得那铃声似箭穿透耳膜,令人心烦不已,她直接按下关机键。
她想,顾煜会不会一早便知周仪是周礼的妹妹。
难以遏制的畏怯游走。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阚云开血色刺眼的掌心,再探她漠然无助的神色,他关心说:姑娘,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这手得处理一下。
阚云开垂首无意瞥见鲜血流至座椅,浸污坐垫地毯,可她却没感觉到分毫疼痛,她低声说:不好意思,我多付你洗车钱,你在前面路口停车就好。
你真的不去医院吗?司机察觉她的异常,还是选择靠边停车。
阚云开摇摇头,扫下挂在前座靠背后的二维码,转去五百元车费及清洗费,打开车门下车。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工作日的街头,不知何处是归途,只觉浑身上下疲累不堪,腹部疼痛循环往复,眼皮随重力无力垂落。
她四处张望环顾,马路对面是一家老牌四星级酒店,外观饱经风霜,内设填补不足。
她穿过人行天桥,去前台开了间标准单人房,工作人员目光被她手心的那抹红吸引,犹疑地将房卡递于她,出言说:阚小姐,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不用,弄脏床单我会赔的。阚云开接过房卡,拖着无力的身躯朝电梯走去。
房间位于十七楼,阚云开刷开房门,直挺挺栽倒在床上,她拉起被子遮盖,甚至连鞋子都没褪下,身体歪向一侧,阖眼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宁,意识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梦境时断时续,尽是混乱无序的跳脱景象,无人能解的九连环。
睡意朦胧之中,她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并不真切,难分幻境与现实,直到敲门之人的动作急促些许,她才缓揉太阳穴,起身虚浮开门。
时近傍晚黄昏,房间内没有开灯,酒店走廊里的吊灯轻晃,骤然光亮刺得她眼晕不已,她抬手遮挡光线,适应片刻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三人。
为首那人是顾煜的大学室友钟远津,去年夏知遇婚礼上偶然一面,之后并没有特意的交集联络,也再未见过。
阚云开记性不差,她记得钟远津,记得所有与顾煜相关的人和事。
阚云开略显无措诧异,钟远津从文件夹中取出一纸类似通知书样式的文件,并且出示三人工作证,解释说:阚小姐,现有一桩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这是传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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