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妤沉默了一会,摁了下眉心,低声道:你说,我听着。
他进祖地之前,隋瑾瑜和隋遇都劝过他,让他换个时间,或者换种方式去汲取里面的力量,但他没听,也不能听。比起我们,他经历过筋骨重塑,又少了百年的修行时间,即便是天攰血脉,也尤有不足,为了能赢我,也为了能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他需要那个名次,脸上的冻伤和无法褪色的瞳仁就是那么来的。
九凤顿了顿,又道:和我对战,我们算是两败俱伤,这个时候,用燃血咒真的很危险了。
再强悍的肉、身,也无法在两天内恢复过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原本以为他回妖都,能好好休养,但这人心疼你,马不停蹄地接手了人间妖族。那可都是刺头子,气都能把人气死。九凤扯了下嘴角:这十几天,他一边顶着高烧,一边灌药,一边处理这些破事,或许是觉得你不喜欢冻伤后的那张脸吧,他又去找了沈惊时,用了岓雀族的方法去恢复脸。
妖族的方法,就没几个是正常的,都是什么剖筋取骨,生剜血肉之类的。说到这里,她补充道:三次,岓雀家的家主在他脸上施了三次术法。
他高烧不退,神智难明,强撑着处理各种事宜,然后听到了铺天盖地的流言,说你和许允清好上了。
薛妤呼吸轻了一瞬。
连图都传出来了,他现在脸还没恢复,自卑,担心,又嫉妒,连夜让沉泷之开了传送阵,戴着个面罩做贼似地进邺都,大概是想偷偷看看你,安一安自己的心。结果就看到你和许允清在阵法里,你的阵法还将他打伤了。
他如今,什么情况。薛妤问。
本来在你那就要发作的,但怕你被他的脸吓到,撑着回了妖都,传送阵上就发作了,现在的状况跟上次施展燃血咒一样,没什么理智。九凤悠悠叹了口气:隋瑾瑜看他那样子,心疼得不行,说话都带哭音了。
薛妤抿着唇,慢慢地闭了下眼,轻声道:阵法不是我一个人设的,苍生阵初成,做不到控制自如。我的阵线不可能会对他出手。
她不可能和许允清在一起。
也不可能觉得觉得他的脸不好看。
她很喜欢他。
说不出来的喜欢。
他在隋家吗?薛妤屏息了一瞬:我马上过来。
灵符熄灭,薛妤凝视着平静的湖面,而后看向朝年,一边往日月之轮的方向走,一边冷着声音问:许允清和我在一起这种言论,是从哪传出去的?
殿下,我查过了,邺都内部绝对没人敢这样传,后面几天,朝华和愁离甚至动手查到君主那边去了,都没找到源头。朝年飞快地答:但是昨天,君主那边也派人跟着我们查了,发现很多这样的消息,都是从陈家传出去的。听说,许允清的哥哥许子华和陈家陈录安的关系很好。
陈家做的是和沉羽阁一样的生意,散布这种言论,比风吹得还快。
告诉轻罗,让她查清楚这件事。
薛妤将灵戒中翻出象征沉羽阁小长老身份的令牌,丢给沉羽阁的接待侍者,道:开传送阵。
就在她即将一脚踏进传送阵时,苍琚和陆秦同时用灵符联系她。
薛妤在原地停了停,点开了其中一张。
陆秦那边是疾驰的风声,他呼吸急促,以一种从来不敢对薛妤出口的洪亮嗓音道:薛妤,你先别说话,时间紧迫,你听我说。半月之前,我下令将昆仑那些闹事的长老软禁,不服者废除修为,此举威慑到了他们,但他们并没有老实,我一直没敢放松警惕,派人偷偷跟着。前些天都还好好的,方才突然得到消息,那十几位联合人族其他大能,聚集在了人间的崤城,不知道要做什么。
薛妤心头一顿:什么意思?
我之后再问,结果派出去的人跟石沉大海一样,每一个都没了回信。我感觉不妙,已经在去往传送阵的路上了。
知道了。薛妤说完,切断了和他的灵符联系,紧接着点开新传进来的朝华的灵符,朝华开口并不拖泥带水,直接说正事:殿下,我们派人跟着茶仙,之前她一直在自己的山林小窝中住着,今日晨间,她独自离开,去往人间的崤城,之后消失踪迹。
崤城。
没那么巧合的事。
薛妤脑海中飞快联系这一切,同时点开苍琚的那个,那边的话语十分简单:松珩疯了,他将人间上万妖族引入崤城,意欲屠城,速来。
听到这句话,饶是以薛妤的心性,脑海中都有一瞬间懵意。
松珩,屠城。
薛妤从未往这方面去想,一是因为知道他做不出来牵连普通凡人的事,二是因为,他也是三人中的一位,是扶桑树亲自送回来的。
她陷入了理所应当的思想误区。
她想着,扶桑树送三人回来,是为了防止远古的情况再现,路承沢再蠢,后期也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在做事,这一世松珩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他还受了重伤,理应翻不起什么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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