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芸芸学子成长起来,进入官场,朝堂,为人皇效力。
他们开始处处排挤,针对圣地。
可区区几百年成长起来的那些小少年,如何能跟圣地上万年的底蕴相比。
朝廷不再让百姓去请圣地出面解决事情,一些小妖小怪他们尚能应付,可妖力深厚,出手肆无忌惮的大妖呢。
他们束手无措,不知所措,却仍要强撑着,好似争一口气似的,坚决不让圣地出手,于是深受其扰的百姓流离失所,叫苦不迭。
于此同时,尘世间的妖族忍受不了圣地和朝廷常年累月的鄙夷,猎杀,他们团结一致,拧成了一股绳,率着野兽,使用妖术冲进人类的村庄,与朝廷的精兵对峙,想要通过战争和鲜血获得和其他生灵平等的地位和尊重。
日日碰撞,日日都有数不清的人和妖死去。
人世间乱成了一锅粥。
松珩几乎住在了人间,薛妤也常隐匿身份出邺都帮忙,驱逐妖兽,给流民安家,可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对此,她其实早有预感。
朝廷会不满意圣地地位特殊,处处高于他们,当野心滋长到一定程度,只需要几任英明的人皇,他们便能将计划化为行动,而这期间,免不了动荡和牺牲。
妖精鬼怪一流,因为生有异力,少时皆难辩是非,只靠本能行事而被世间不容,千万年来受打压,欺辱,动辄成为可以被肆意践踏的对象。这种怨气在每一个妖怪心中滋长,总有憋不住爆发的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个躲在背后看好戏的妖都,每当妖族分队的小首领遇到了麻烦的人物,诸如松珩,薛妤及同样偷偷前来人间帮忙的善殊等人时,妖都里便也会出来几个难缠的角色。
各路势力错综复杂,宛若一团剪不断的乱麻,滚雪团似的越滚越大,越滚越乱。
薛妤没有办法。或者说,所有人都想不到办法。
这像是个无解的死局。
一日,薛妤和松珩无言地走过一个被血洗的村庄时,松珩握着拳,眼眶红着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看向薛妤,他声线哽咽,头一次试探地叫了她一声阿妤。
相伴数百年,松珩了解薛妤,因此知道她亦为眼下的情形揪心。
有时候,什么也不说的人往往更难受。
他说:阿妤,不能这样下去了。
薛妤看向他那双时时温柔,与数百年前毫无变化的眼,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她问: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有。松珩迎着她的目光,坚定地道:我想建立一个新的势力,叫天庭。
不吸纳勋贵世家,不依靠圣地朝廷,引进来的将全是看不惯乱世,有心出力的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形不成家族势力,我会严加教束,他们不会如圣地那样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经此一事,也不会效仿朝廷,肆意绞杀妖族。
天庭不受圣地朝廷差遣,听的是百姓的诉求,办的是于民有利的事,因为根基浅,利益不冲突,人皇急于解决眼下的困境,他不会拒绝。再怎么,也比又给圣地一次出头的机会好。
薛妤静静地看着他,张了张唇,道:长此以往,它将成为下一个圣地,这方法治标不治本。
松珩苦笑着道:阿妤,你看眼下这情形,我还管得了本,顾得着日后吗?
薛妤回首看身后被扫荡一空的村落,还有隔壁山头横死的数百小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松珩最后道,阿妤,我需要你陪我走这一趟。
为民,为这山河,为他们心中信念。
可这对薛妤而言,意味着要放弃邺都皇太女的身份,她只能孑然一身,不代表圣地,此事方能成。
薛妤与她父亲长谈一夜。
及至天明,邺主指着两鬓的发,苦笑道:父亲原本指望你能早些上位,顶替父亲的位置,也让父亲去逍遥快活几年,现在看来,这个担子还不知要挑多久。
说完,他正色,道:如此一来,你和松珩即使不成,也得成了。此去困境重重,你可决定好了?
无人知道他们那夜说了什么,只知道晨光乍破时,邺主拍案而起,大发雷霆,旋即颁布了一道令四海震惊的旨意,他暂废了薛妤的皇太女之位,并且封宫待命,命她静思己过。
天下侧目,众说纷纭。
很快,他们得到了答案,邺都皇太女薛妤出邺都,和那个被她从审判台救下,如今已大有成就的松珩建立了天庭。
这个小子,拐走了邺都未来的女皇陛下。
难怪邺主气成那个样子。
于是一时之间,羡慕松珩的有,说松珩不厚道的也有。总之,借着这一阵风,天庭确实初步长成,并且很快干出了一番作为。
别人不知,薛妤心里却清楚,邺都,她迟早要回去,因此刻意不干预天庭大事,只出力,常接天机书的任务往人间跑。
松珩被推举拥立成了天帝。
加冕礼的那一日,松珩难得喝了酒,那是他曾经的师门珍藏的佳酿。
是夜,他春风得意,佳人在侧,看着薛妤那双眼时,只觉得自己不醉都醉了。
他从身后小心地拥住薛妤,唇瓣落在她耳畔,一下一下,低着嗓音,近乎厮磨地恳求:阿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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