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臣弟不明白,一个圣地传人而已,为何就敢这样嚣张跋扈,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为何。裘桐重重咳了一声,一双空冥的眼眸扫向裘召,近乎一字一顿道:因为朝廷皇族生来没有灵脉,无法修行。
他们斩妖除魔,天上地下来去自如,我们凡人之身,遇事束手无策,他们生来寿命悠久,动辄成百上千年,我们呢,人生不过区区百年。
嗬。说到这,他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道:连小妖小怪都不如。
即便如此。裘召忍不住反驳:千万年下来,朝廷与圣地从来地位相当,莫说只是个圣地传人,今日即便是邺主亲临,也只跟皇兄平起平坐,薛妤不过是个公主
裘桐似乎对他一腔脑热的无知话语忍无可忍,他道:裘召,你当真以为圣地和朝廷平起平坐了吗?
裘召顿时闭了嘴,可那眼神,那模样,无一不在说,难道不是吗。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实力不平等,则地位不平等,各方势力如此,人也如此。裘桐虽说是夜半便服出行,可不论是腰间垂挂的香囊,还是袖边的纹理,皆细细绣着栩栩如生的九爪金龙,此时一动,上面的纹路跟活过来似的张牙舞爪,富贵逼人。
人间诞生的妖与怪,惊扰百姓,肆意杀戮,朕作为君主,除了派兵,无计可施。可这世间多少怪?朕又有多少兵可以派?
圣地呢,他们弹一弹手指,作乱的邪祟便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就范,大妖也自有厉害的对付。裘桐淡漠地说出事实:所以这世间永远需要他们,他们在百姓心中,也将永远高高在上,时时拥有超然的地位。
可我们不一样。
没了皇族,圣地可以派人来接手,或扶持个傀儡皇帝,或干脆取而代之。裘桐唇色淡得近乎现出一种苍白,这天下可以没有你我,没有裘氏皇族,却不能没有圣地,没有圣地传人。
形势一日如此,我们便一日处于劣势。就如同今日,薛妤碍于圣地和朝廷的平衡暂退一步,可若是她不退呢?别说只是搜查昭王府,就算她在朕眼前将你击杀,朕除了用天下人的舆论逼她认错,讨要说法,还能如何。
朕手无缚鸡之力,连冲上去与她过一招都做不到。裘桐就着大监端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眼底泛着讥讽的光。
裘召被他说得双拳紧握起来,咬牙不甘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想为皇兄争取鬼婴。
鼠目寸光。裘桐瘦削苍白的手指点了点风平浪静的湖面,狠狠皱眉,道:来前,为在薛妤面前蒙混过关,朕不得不将才有点动静的龙息重新封印。
裘召不可置信地抬眼:皇兄。
裘桐闭了闭眼,道:便是如此,只怕也难以脱身。
至于你口中所说薛妤不过是个公主裘召,你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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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外面天光大亮,屋里安安静静,唯有窗外树上的鸟雀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在小小屋子里守着他的是朝年。
连着几日奔波劳累,朝年也有点撑不住,搬了把凳子在床边守着,垂着脑袋打盹,时不时挣扎着惊醒看看他的情况。
在他下一次抬头时,正巧与悄无声息坐起来的溯侑四目相对,他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困意顿时全飞了。
醒了?朝年有些惊讶地转头去看外面的天色,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袍里掏出一个温玉质感的瓷瓶,动作熟练地拔开玉塞,一颗圆滚滚的七色丹药安静躺到他手掌上,他再递到溯侑跟前,示意道:呐,女郎吩咐的,吃了吧。
溯侑像是昏了很久,开口时嗓音低低沉着,哑得不像话:女郎呢?
尘世灯的任务刚完成,女郎和佛女忙着收尾,都在前头空出来的书房里呢。朝年想想他的秉性,又忙道:诶,你别动,女郎吩咐过了,在你生长期过完之前,不准离开这间房半步。
溯侑身体僵了僵,一瞬间回想起私狱里她的几句诘问,默然不语捻起朝年掌心中的七彩丹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点没?朝年是个闲不住话的,他连声道:我们没有成长期,但梁燕曾度过,据她说,她当时也只是略微难受了几天,不知道你反应怎么那样大。
他夸张地比了个手势,道:你是不知道,你晕过去后那个汗流得,跟水一样,止都止不住,我们给你灌止痛散也不管用,直到早上才好点。
溯侑沉下心感受自己体内,发现气息默不作声增长了一大截,原本横七断八的经脉已经修复得差不多,那两股横冲直撞,水火不容的力量也乖乖沉淀下来,不再作乱,反而开始有条不紊地一遍遍冲刷他的身体,滋养遭受重创的脏腑。
一夜之间,变化堪称脱胎换骨。
若是能按照这样的速度往前修炼,不用过多久,便能达到他上审判台前的修为。
那些说度过成长期后,天资悟性不错的妖族修为将一路高歌,突飞猛进的言论,如今看来,也不全是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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