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来一句,大家都看他。
“顾公子,不是说不许吗?”
“嗯,但想了想还是许吧。”
“为啥?”
“她说她还没看过海,想带十七岁的她去见见。”
大家全都噫了起来。
“好肉麻,我不想和顾谈隽玩了。”
顾谈隽笑笑,把手里捏着的烟头扔了,过去拉车门上车。
大家问:“干嘛?”
他说:“回去。要天亮了不回家?”
大家就嘁。
回去路程两三小时。
他本来驱车往回走,突然想到什么,改了导航。
那天周末,温知予她妈妈难得休息,大清早都在睡觉呢。
她起得早,牙也没刷,感受着空气的露水,又去阳台浇花。窗台边放着一本《愿少年乘风破浪》,汪曾祺老师的书,买回来她还没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封面那句:那些童年、少年和青春。
她时常喜欢一些刻画青春的书。
汪曾祺老师写给你的成长书,值得一读。
正去洗漱,手机响了声。她去看。
[Jul:温知予,下楼。]
她眼皮跳了跳。
含着牙刷打字:[干嘛。]
[Jul:给你带了礼物。]
[温知予:不要。]
[Jul:在你家楼下呢。有点凉,风好大。]
她心尖软了软,本来不想管,生怕跑去看他探出头就刚好跟他视线对着,那画面多少有点尴尬。
还是看了,到窗边飞速瞟了眼,顾谈隽没在她楼下马路站着的地儿。她又过去巷子那边阳台看,他的车停在楼下,他一直等着。
心尖忽然像被什么触了一样。
温知予披着外衣就下去了,他站在车边。这个点街坊邻居都没起,可有人要赶早市了,会陆续经过。
她说:“有事吗?”
他手揣外套口袋里,就靠车边看她。头发被吹得有点乱,不知道从哪回的,身上也都带点味。
那种,潮湿渗透的海盐味。
“不说话上去了。”
他才吭声:“哎。”
她脚步停住,扭头看他。
他说:“想你了。”
“我上去了。”
“怎么还开不得玩笑。”他把她拦住了,就困在车那儿,她后退,别过眼,说:“别过来。”
“不过来,我不动你,就跟你说说话。”
“你怎么这样。”
“怎么了?”
“你追一个人都这么死皮赖脸的。”
这话没把他说臊,反而是令他无言了几秒。
他有点惊讶,又笑。
“死皮赖脸是吗。这还头一次有人拿这词形容我。”
“能不能稍微理智点。”
“我很理智。”
顾谈隽说:“我这个人,理智起来的样子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她不语。
他朝她倾身,近距离看她眼睛:“所以你知道我在追你。”
他气息忽然离太近,她差点没绷住。
他又说:“好了,上次不该亲你。原谅我,下次不这样了。”
温知予真想说你还想下次。
他又问:“阿姨在休息么?还没醒吧。”
“嗯。”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温知予不好说。她昨天做梦了,很乱的梦,画面很多人很杂,其中有他。
她瞎编:“睡不着。”
“想我想得睡不着啊。”
她气极:“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
他就笑:“挺好的。我也是,有点冲动,就凌晨跟他们去了趟海边。”
“什么海边?”
“就邻市,不远,两三小时就开车到了。”
“不是。”她说:“不是问去哪个海边,是,去干嘛?”
“给你带礼物啊。”
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海螺壳,很大一个,有点渐变色,不是人工合成的那种。
“洗干净了,不脏。咱们不是原来说过要去海边的吗,既然没做到,那我把海带回来给你。”
她心头像被什么拨动。
他看着她眼睛,把那海螺壳放到她耳边,说:“听见了吗,温知予。”
温知予什么也没听见。
其实那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只听见了他说话的声。在清晨,在雨露。
可说这样话的他令人有那么一丝心软。
过往无心说过的醉话,他都记得,记在心里。
“幼稚。”
“不幼稚,你高兴了就好。”
“过年那会儿的贝壳也是你放的。”
“嗯,是啊。”
她又重复了:“好幼稚。”
也不知是在说他的行为,还是自己心里这片刻的动容。
他说:“海挺漂亮的,你也是。好了,上去吧,还早,睡个回笼觉。”
“你呢?”
“我啊。什么我?”
“你一夜没睡吗。”
“嗯,差不多吧。可能等会儿回去,也可能车里坐会儿,还好,上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就走了。”
温知予知道他熬了个通宵,怕他有事,看了眼他脸。
他又说:“怎么,舍不得我。”
就这句,她扭头就上去了。
顾谈隽手揣回口袋望着她上楼的背影。
片刻,她又从楼梯上下来,没等他讶异,拿过他手里的礼物。
“好不容易占你一次便宜,总得占透。东西拿走了。”
他惊讶,可她一眼也没再看他,扭头就进去了,还加快了脚步。像见不得人,见不得光。
顾谈隽自己惊讶了一阵,之后,弯起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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