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又闭关了,”惩戒堂长老摸着胡子,大声叹气,“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那日见仙尊,竟像是有点灵力不继的模样。”
姜朔一手搭在桌沿,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瓷杯盏,并未说话。
“罢了,不提这茬。”惩戒堂长老话题一转,又问姜朔:“于普怎么样了?”
姜朔淡淡道:“身中寒毒,仍在昏迷中。”
惩戒堂长老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于普怎么会在牧云峰顶中了寒毒呢?那里不是只有东……”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犹豫着闭上了嘴。
姜朔简单道:“牧云峰顶天现异像,忽降暴雪,于普应是没有准备,不小心挨了招。”
惩戒堂长老满脸都是不信,但也没有再问。
姜朔心内微微叹息。
那天他顺着东衍指的方向前行了十余里,才挖到冻晕在雪地里的于普。
至于为什么牧云峰会突然降下暴雪……应是和东衍控制不住灵力有关系。
不过这话姜朔没有说,东衍是九华的定心柱,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刻,若是被弟子们发现东衍的异样,怕是要糟。
“那另一个呢?”惩戒堂长老又想起一事:“那个叫于韫是吧,可怜孩子……又仓促突破境界又被魔物惑乱心智的……司药堂怎么说?”
姜朔:“神智已清醒,还在曲台修炼稳定修为。”
惩戒堂长老点点头:“这般突破境界,是得好好稳一段时间,否则很容易掉回去。”
“那日我见他癫狂的模样,还以为这孩子入魔了。”惩戒堂长老感叹:“原来是在塔下站太久,被魔物乱了心智。不过也是,一个刚入金丹期的小弟子……”
姜朔不欲多谈,起身道:“无其他事的话,我先回曲台了。”
惩戒堂长老也跟着站起来,说:“行,你调整的人手安排,我会派……”
他话才说到一半,惩戒堂门外猛然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响,惊得里里外外的人都是一愣。
姜朔蹙眉开口:“怎么回事?”
惩戒堂长老侧耳细听传音,沉声道:“有人正在破坏堂外的防御阵法,难不成还有遗漏的魔物?!”
两人出了议事厅,等到了惩戒堂门外,发觉已经聚了大半的堂内弟子,只不过脸上表情都很是奇怪。
姜朔瞥向外边,也着实怔了一下。
“韫儿?”他疑惑出声道。
惩戒堂外洁白的玉石台阶下,正站着个提剑的少年,头发束得乱糟糟的,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袍,神色凶神恶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简直像是要喷出火来,愤怒叫道:“还我师娘来!”
惩戒堂长老看看提剑乱劈阵法的尹隋,又看看同样一头雾水的姜朔。
半晌,他试探性道:“姜仙君……这就是你那位在曲台静心修炼的小弟子?”
姜朔:“……”
尹隋站在惩戒堂外,因为阵法缘故,他无法清晰地看见里面有什么人,心里越发焦灼,满脑子都是姜朔带着伤跪在惩戒堂里受罚的想象,那些刑具……
尹隋想得浑身发寒,手里的佩剑“朱”也感受到他的情绪,剑身震动,发出阵阵沉闷的鸣音,血雾般的剑气暴涨数米。
他抬起剑,又往阵法上狠狠劈了一道。
防御阵法发出令人牙酸的裂响,站得近的人,甚至可以看见淡金色的阵法上出现了几丝细细的裂痕。
尹隋眼圈都红了,哑着嗓子喊:“师娘!”
众人面面相觑,又都去看后面的长老和姜朔。
惩戒堂长老渐渐皱眉,对姜朔道:“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神智已清醒了吗?在门派重地动辄挥剑,一点规矩都没学成。”
姜朔垂睫:“我回去会教训他。”
眼看着阵法遭到损坏,惩戒堂长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心疼他年纪小不懂事,可以把人送我惩戒堂来,保准给你教得服服帖帖的……”
姜朔抿唇,轻轻摇头,谢过惩戒堂长老,缓步出了惩戒堂大门。
尹隋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惩戒堂有人出来理会他,不由得杀心骤起,正要强行破阵入内,忽然望见阵法后步出了熟悉的人影。
姜朔穿着素净的檀色长袍,外罩了一件火红的薄狐狸毛披,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沉静,与平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尹隋拎着剑,愣愣半天,才开口:“师娘……”
“你在做什么?”姜朔淡声问。
尹隋用目光将他上下扫了一圈。
衣袍纤尘不染,站得稳稳当当,佩剑也还在腰间,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虚弱的模样。
就算是再蠢,尹隋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被耍了。
姜朔看他一直不答话,眉心微拧:“你不是在曲台好好修炼么?是怎么突然跑出来的?”
尹隋紧握着剑的手垂下来,低头老实道:“……打破禁制出来的。”
姜朔抬起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真是不让人省心。
“回去。”姜朔的语气冷了下来:“别让我在这里罚你。”
尹隋瞬时委屈得不行,却也不敢说话,乖乖跟着姜朔回了曲台。卜一进院子,就听见姜朔背对着他说:“跪在桃树下反思两个时辰。”
罚跪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尹隋心心念念着另一件事情,又伸手去捏姜朔的衣袖,低声道:“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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