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儿顾深便觉得生气,他掏了银子让苏晏去找短工,结果这个无良无德的人牙子,竟然给他找了那么两个老货过来。苏晏为了不耽误农时,到底还是扶着木犁同那两个老人家一起下田操持了起来。
“这个…嘶…顾少爷”王掌柜的眼珠一转,佯装憨厚的咧嘴笑道:“这不是看您家苏小哥儿要得急,一时凑不上什么趁手的人这才…”
“少废话,我不是我家阿晏,也不信你这些说辞。”顾深将手中的图纸摊开,用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将图纸展平,指着图上的房样子说道:“这些日子我家要修房子,你寻一队手脚麻利的工人过来,最好明日就能上工。”
“这个好说,小人我手底下干活儿麻利的人有的是呢!”王掌柜的眼珠子被那银锭子引得从左到右滑了一遍,伸手就要去拿银子。
“慢着。”顾深将摆在柜台上的银锭子又收了回去:“细则还没谈,就想着收银子了?”
“哎呦,我的顾少爷呀,您有哪儿不放心的,您说话,小的一定办到。”
“我这个人办事,向来喜欢白纸黑字,什么事情不写出来我不放心。”顾深轻挑眉峰:“你拿了纸笔,我说,你写。”
王祥闻言扯了柜台上现成的纸笔,湉饱了墨,客气道:“少爷您说,我写。”
“你便写,明日去我家中究竟几人,人各每日多少银钱,是自带米粮还是要我家供应,还有工期几日,建房所用的沙石砖块,横梁地基可都价值几何,是何材质,如此种种你可都要写明白了,否则来日出了事,咱们也有据可依。”
顾深说了一大串,王祥手下飞快,脑子也转得飞快,好不容易才记全了,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忍不住撇嘴嘟哝道:“顾少爷何必那么麻烦,我这儿还能懵您不成么?”
顾深接了那张纸,细细的吹了吹墨迹,上下又看了两遍,方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这就差不多了。这东西一会儿劳你再誊一份儿,你我按了手印,两家收好。来日你寻来的人若与这上头写得不一样,我就拿着这张契纸,把你告到衙门里去。”
“顾少爷,您这一套一套的都是哪儿学来的?当真是一点儿油水也不给小的留了。”王掌柜的已然没了脾气,就只是好奇这个一向挥金如土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学得这样精明了。
“该给你的我一文也不会少给你的。”顾深微笑着将王祥誊好的契约收到了怀里:“对了,上次你再我家阿晏那儿多赚的银子,今日我就扣下了,你也别怪我,换了你八成比我还小气呢。”
顾深说罢,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去。
王祥也当真不知这小少爷究竟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竟能让他这个久经商场的老油条都占不到一点便宜。
就这三言两语,哪里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少爷,分明就是个身经百战的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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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深的那纸契约很是管用,次日巳时,十二名精明干练的工人便齐刷刷的站在了院子里。
顾深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后,那些人便痛痛快快的去往各自的位置上干活去了。
有的丈量房屋的尺寸,画出地基大致的位置。有的去规划院墙的方位和高度,还有几个去往后院,确定水井的位置。
水源村不大,顾深家里盖新房的动静很快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那些才从地里回来的庄稼汉们也都在自家娘子的首肯之下聚到了这里,帮着搬搬抬抬,敲敲打打。
庄户上的人家大多很是纯朴,虽说他们中许多人看不上顾深先前那个败家子的做派。
可当他们发现这个小少爷开始自食其力了之后,便又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顾深今天的日常任务是砸墙,他也少不得脱了上衣,在系统富贵儿的注视下,抡着大锤一下一下的夯砸墙面。
苏晏也没闲着,先是帮着几个工人挑沙土,后来又帮着抬砖块,稍稍喘口气后又到厨房去烧了一大锅的开水沏茶汤。
忙忙碌碌的直到天色完全擦黑,工人和乡里们才渐渐散去。
由于帮忙干活的人数众多,一天下来顾深家的房子就已经拆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二人无处可去,便把铺盖放在了白日里临时搭建起来,给工人们歇脚的凉棚里。
暮春四月,白天虽热,可夜里微风一刮还是透着丝丝凉意,顾深将身上的被子朝苏晏身上搭了上去,单手将人勾回了怀里:“阿晏,冷不冷?”
“少爷,我不冷。”苏晏的下颌恰好抵在顾深的胸口上,眯着眼睛,两条胳膊都酸得发胀,可他依旧美滋滋的。
“你今日怎么这样高兴?忙起来都不知道休息。”顾深听得出苏晏语气中的欢愉,忍不住问道:“抬了那么多沙土,胳膊不疼么?”
“不疼,阿晏心里高兴。”苏晏翻了个身,抬头看向墨色的天空:“我今日心里一直在想,若是夫人在天有灵见到少爷这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晏。”顾深不动声色的给苏晏轻轻松弛着手臂上的关节:“我过去那么混蛋,你怎么连句重话都不与我说呢?你就一点都不怪我么?”
“少爷那时只是没了母亲心里难过,是阿晏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在少爷身边,我怎么舍得再去责怪少爷呢?”
“阿晏,你现下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顾深搂着苏晏的肩膀,与他一齐抬头看着天边:“今后你不必总是对我那样有求必应的,你可以对我生气,心里有了不痛快也要告诉我,我不想你在我身边唯唯诺诺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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