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邢刻猛地将脑袋转过去。
就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羽绒服,头发软软的小朋友正眨巴眨巴着眼睛望他。
伸手虚指了指他眼下的伤口,表情看上去好像有点委屈:“你这里,疼不疼哇?”
眼下淤青是昨天午休就有的,但细血痕却是今天才有的。
被刘北辰戳了一下以后,血痕的中间破裂开来,向外溢出了一块血痂。
邢刻的眼神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将头转回去,手背用力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他打架以后,小朋友远离他,骂他,就连小胡老师都凶了他。
这还是第一个询问他“疼不疼”的人,而邢刻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这样的问题了。
他盯紧自己的手指,原本冷冰冰的眼神这会儿竟渐渐染上了一抹红。
他闭紧嘴不说话,原以为旁边的小朋友也会不说话就这么走远。
却不想他并没有,而是继续用软乎乎的嗓子说:“疼的话,我可以给你吹吹哇,吹吹就不疼了。”
邢刻不理解为什么吹吹就不疼了,许拙于是抓抓头发,又从口袋里挖出了一颗太妃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邢刻面前说:“或者你吃这个,甜甜的,吃了也就不疼啦。”
对这个年代的许家而言,太妃糖是真的贵。许拙一路过来,自己也没有吃上一颗。这会儿放在邢刻面前之后,抑制不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副也很想吃的小朋友样。
“许拙!”远处突然有小朋友叫起来。
许拙“啊”了一声看过去。
“你干嘛给邢刻糖吃!”那个小朋友有点生气,像看叛徒一样看许拙:“他都不懂得感恩!”
许拙小臂落在邢刻身边的桌子上,歪着头说:“我不需要他感恩呀,我只是想让他不要那么疼。”
“那我也疼!我比他疼多了!你怎么不给我!”刘北辰突然大叫了起来。
“可是已经有很多小朋友在安慰你了呀。”许拙不理解地搓了搓手。
有小朋友说:“所以许拙你只给邢刻,就是想和邢刻当朋友!”
许拙眼睛一亮,仿佛被标记了重点一样猛点头:“对!”
“可是你干嘛和他当朋友,我们都不和他当朋友的!如果你和他当朋友,我们就也不会和你当朋友!”那个小朋友又大声道。
邢刻的手一时间攥得更紧了,之前被一颗糖果压下去的戾气仿佛又要汹涌而出。
却不想他还没发作,旁边的许拙就踩着小脚轻声说了句:“不当就不当咯。”
邢刻愣住,对面的小朋友集体哑炮,李东都看傻了。
大胡老师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主持纪律,随便给他们的美术课定了一个“冬天”的主题。
他似乎很忙,定完主题就又出去了,孩子们都是临时交给(2)班的一个老师看护的。
这很反常,小朋友们没想太多,许拙倒是可以多想一点。
可昨天的记忆搜索已经耗光了他的脑能,一有多想的意识就开始头疼,一头疼他就本能不想想了。
索性丢到一边,把太妃糖继续塞进邢刻手心。
再抱着自己的小水彩笔,走到邢刻身边,吸吸鼻子说:“要画画啦邢刻,今天我和你一起画!”
五颜六色的画笔被许拙大大方方地摊开在了邢刻面前,伴随着许拙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汇聚成一种柔软又温暖的气息。
邢刻是第一次见。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啊大家!
第6章 “以后是不是就算朋友了哇?”
那之后,大(1)班的同学就这么自觉分成了两拨。
一大群小朋友和许拙邢刻,远远望去,界限十分分明。
不过小孩子的定性也没有那么长,没多久一大群围聚在一起的小朋友便渐渐散开了,到处跑来跑去的。
唯有邢刻和许拙始终坐在一起。
邢刻没有吃糖,最开始也不愿意用许拙的彩笔。
这种笔就是很容易没水,当初小胡老师让他们分享的时候,就有一支笔才到邢刻手上就没了水,彩笔的主人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也是在那之后,整个班级再也没有小朋友愿意同他分享彩笔,所以邢刻不愿意用。
许拙哄了他好半天,邢刻都不肯。
没办法,许拙才笨着手,将一张大大的画纸折叠成两部分。
这个年纪的小孩手指没有那么好用,折不出笔直的一条线,更折不出一模一样的两半。
许拙折腾了好半天,把平整的纸张虐待成皱巴的模样。
他沉默地看了会自己的杰作,最终心宽体不胖地将稍大也稍平整的一边,放在了邢刻的面前。
并为自己的聪明办法高高兴兴道:“那我和你画一张纸,一人半边,这样就不算浪费笔啦!到时候和小胡老师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作品。”
小孩听着是真的为自己想到的办法感到欢愉,说完之后还在旁边兴奋地小蹦了两下,一派期待的小眼神。
邢刻沉默了一会,将桌面上的纸对调,把大一些的换回给许拙。
许拙抓了抓头发,没拒绝。
邢刻才终于拿起笔来。
这是他没有的东西,所以使用起来格外小心,不必要的笔触从来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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