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拙记得,他小时候每次都爱这么认真和人介绍自己。
就是这个小奶音他还不是很习惯,遂有些腼腆道:“不过你刚刚说错啦,我是因为想妈妈才哭的,和邢刻没有关系哦,我不讨厌他。”
“而且我、我觉得他挺好哒!”许拙亮着眼睛道。说完之后身体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样直接的表述,羞得又自己歪回了大胡老师的怀里,根本控制不住。
大胡老师笑着再把他扶正。
而李东则一脸三观震碎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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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拙开哭的时间,其实已经有点儿接近午休结束了。
所以老师才会干脆让他们起床。
冬天起床在幼儿园是个大工程,一个班快三十个孩子一起闹可不是说着玩的。
好不容易才把像剥了皮的香蕉的小朋友变成一个个穿戴整齐的萝卜丁,让他们排排坐进教室里吃着午休过后的水果,大小胡老师都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的课程内容是美术。
说得专业一些是美术,通俗一些就是让孩子们写写画画。由此一来培育他们的写画姿势,二来培育他们对图画、色彩的构建及阅读能力等。
这个课程是需要孩子们自备水彩笔的。
而整个大(1)班唯二没有水彩笔的,只有新来的许拙,和坐在角落里的邢刻。
许拙是个新孩子,上午刚来时大家对他或许还有陌生感,但孩子们的适应能力强,到下午的时候陌生感便褪去,只剩下新鲜感和好奇了。
小胡老师引导其他孩子和新同学分享文具时,小朋友们便立刻用各种各样的彩笔把许拙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胡老师见状,既欣慰又尴尬。
欣慰在许拙,尴尬在邢刻。
尤其是当一位小朋友机警地指出,新同学以后会不会像邢刻一样一直不准备自己的水彩笔,只用别人的时,小胡老师简直无措极了。
美术是大班之后才慢慢开启的课程,到现在已经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可不论老师如何通知,邢刻的家长都始终不给他准备彩笔。
刚开始的时候,大胡老师还引导孩子去分享。
可时间长了,孩子们回家和家长说,幼儿园有个小朋友一直没有自己的彩笔,只用别人的时,不少家长便有了意见,不允许孩子们再随便将彩笔分享给邢刻。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年代的彩笔不便宜,水还很容易用完。家长们舍得自家孩子,却不一定舍得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一来,老师便步入了两难的境地。
尤其是看见邢刻听见这句话,便立刻搬起小凳子,一声不吭地坐在教室尾巴的门后不说话时,小胡老师的心里简直难受极了。
而同样难受的,还有被小朋友们团团簇拥起来,手里握着各种各样彩笔的许拙。
其实在上一世的幼儿园时期,许拙对邢刻是没有太多记忆的。
他只依稀记得邢刻那时候很不合群,但老师却总爱当众夸奖他独立、聪明、吃饭功课都完成得很快很好云云,但小朋友们都不以为然。其他便不记得了。
所以许拙从来不知道,原来小时候的邢刻,还有过这么难受的时光,且就发生在他身边。
看着坐在玻璃门背后沉默盯着外边的小小身影,再回想起后来不管自己身上发生什么都波澜不惊的邢刻,许拙的嘴巴立刻就瘪了。
握着手里的小彩笔,就想要往邢刻的方向走。
可就在这时,旁边却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出出,你想干什么呀?”
是彩笔的主人。
许拙“啊”了一声回头看过去,想起什么一般下意识松开了彩笔,心虚道:“没、没想干什么。”
而等他再回过头时,小胡老师已经在邢刻身边了。
小胡老师肯定是温柔的,可邢刻却越来越抗拒她的温柔,已经是什么安慰都听不进去的地步了。甚至将椅子又转了一个面,不看门外,看墙壁,任小胡老师怎么说也没用。
沉闷又封闭的模样看得人心揪。
许拙郁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下午的课程很快便结束,幼儿园门一开,全是接孩子的家长。
早上把许拙送来的是大伯,但许拙知道,下午来接他的一定不是大伯。
看见上一世到最后,和邢刻一样只是活在他记忆里的母亲匆忙出现在班级门口。容颜尚年轻,却已经遮掩不住疲劳的模样,许拙的眼眶立刻就热了。
适应了一天也还是没有太利落的小腿这会儿却自觉地快跑起来,张开双手直接扑进了孙芳丽的怀中。
小奶音顺着身体惯性自然而然地就喊出来了:“妈妈!”
还是拉长版的。
孙芳丽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笑着把儿子抱了起来,热情地贴贴他的脸颊应说:“哎!”
“给妈妈看看,宝贝出出今天第一天在新幼儿园里开不开心呀?”
孙芳丽是搬好家以后立刻赶来接儿子的,带着一身疲劳。而许拙再次见到母亲,内心也是各种复杂。
导致抱起来以后,许拙的眼眶是红的,孙芳丽的眼眶也是红的。但孙芳丽在笑,许拙于是也笑起来,张开双手挥挥道:“出出开心呀!”
正从家长潮里无声走出班级的邢刻似乎是听见了这对话,抬起眼皮,远远地看了眼幸福的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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