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湿滑的青丝落在手中,阳光顺着发梢流转,冰凉的水珠染湿指缝,他虚虚的握着不敢使力。
“一两日的休息无妨。”
南欢从前不觉得, 此时才注意到宋暮的力度轻柔, 明显是收着力的。
她心下软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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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圣驾先到京城的是押送肃王的囚车。
上一次肃王回京时, 街头巷尾人头涌动,争着一睹肃王的风采。
这一日也不例外,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争着来瞧这王侯变囚徒的好戏。
肃王被关在木笼中,双手和脖子被木枷拷在一起,头发乱草一般披在肩头。
他跪在囚车里,因为脖子上沉重的木枷而站不起身,脏污的脸上只剩一双疲惫的眼睛,绝望又颓丧的看着街道上蜂拥而至的百姓。
长街似乎没有尽头,不比肃王有囚车可坐,牵扯进这桩谋逆大案的同党,以及肃王的公子们只能穿着草鞋,带着沉重的锁链,一个接着一个的在烈日下行走。
其中既有男,也有女,人数众多,神色麻木而绝望。
宋芸已经哭了一路,此时眼睛肿的很高,又晒又累,面对那些不曾被她看在眼中的升斗小民的指指点点是完全哭不出来了。
与此情此景相反的是另一边的平北王府。
王府门前车流不断,门庭若市。
这些年不乏有人向要提前下注,压一下这位颇受圣人宠爱的幼子,提前混个从龙之功。
但更多的人,还是保持谨慎。
圣人年岁已高,膝下不是没有过嫡子,也不是没有过才德出众的儿子。
就说太子的位置都两次轮换,几十年里,前前后后折进去多少朝臣。
圣人心思难测,不到最后一刻还真是难以确定鹿死谁手。
如今胜负已分,一批人想着赶紧来示好,混一个从龙之功。
另一批从前与肃王有些勾缠的则连忙上门想要表明忠心,与肃王党划清界限。
人人肚子里都揣着自己的算盘。
宋暮在前面会客,南欢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支在榻上看礼单,安排着礼物往内库送,懒得起身。
本来这样的场面,南欢是该去前面看一看的,但她本就体弱,还在调养身体,精力有限,实在是分不出来多的了。
前院来了小太监,一溜烟的进了院门。
王凤珠认出这人是时常跟在全安身边的小太监,将人拦在寝室的门外,“什么事情这般急?”
小太监往房里看了一眼,客客气气的对王凤珠说道:“王夫人,现在王妃醒着吗?”
王凤珠,“醒着的。王爷让你来的?”
小太监,“王爷说来了个客人,姓南,名光。说是吏部的员外郎,您的堂侄。小姐要不要见?”
靠在窗下的南欢一怔,手撑着软榻放下手里的礼单,坐起身来。
若说堂侄,白马公府虽子嗣不丰,但南氏一族却是族人众多。
她出身主支,辈分高,堂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多了去了。
但这位吏部员外郎,她倒是有几分印象。
因为开酒舍那几年,偶尔会遇上几个跑到平乐坊的倡肆中寻欢作乐的旧识。
她从前是白马公府的大小姐,人人都敬着,许多比她年长的南家族人见到她,哪怕是官身,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姑奶奶,小姑姑。
这一朝被赶出家门,又让整个南氏一族都丢了脸面。
过去的旧识再见面,就少不得要嘲讽戏弄几句了。这位堂侄便是其中之一。
他和几个男人去倡肆寻欢作乐,正赶上她傍晚关门收拾东西。
几个人围着她指指点点,说尽了刻薄话。
当时她刚开酒舍,面皮薄,最后一个人哭了大半夜,连着几天眼睛都是肿的。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次,这一次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见到她都是绕着走,好像是不屑于理睬她一般。
一度南欢都是怕见到旧人的。
这些天南家的人都没有主动往她面前凑过。
眼下是她爹按捺不住,拿这么个货色跑来投石问路来了?
王凤珠一进门看见南欢的表情便知道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小姐,要不要见?”
南欢起身走下床榻,推开门。
她面色冷淡,对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说道:“不论他送什么礼都扔出去,不见。南家的人,一个都不许进王府。”
小太监得了令要走。
南欢又叫住他,“慢着,将人叫进来,打一顿再扔出去。就说他踩脏了我们王府的地。”
小太监把这话听在耳中是一个激灵,转身一五一十的原样讲给了宋暮听。
宋暮一笑,看向一旁的全安,“愣着干什么?王妃有令,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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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公府。
南袤,“他们当真连门都不让你进?”
中年男人捂着肿的跟猪头一般的脸,连连抽气,“可不是吗,人不让进,东西也不收。这大庭广众的把我是往死里打呀。”
南袤坐在桌边,愁眉不展的喃喃道:“看来她果真还在怪我。”
他本来想着肃王与平北王斗一斗,南家坐山观虎斗,两面都不沾,千万别卷进这麻烦事。
就连肃王府被查封,他也想着事情未必这么简单,肃王根基深厚,又是长子,这些年势力不可小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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