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惯是会嘴硬的。
宋暮专注的看着她,唇角微勾,露出一点说不出的愉悦,“哦?感谢我。”
他话音微顿,微微一笑,“三姑娘,想如何谢我?”
这位今日未免也有些太爱笑了一些,话也太多了一些。
南欢让他笑得愈发忐忑。
她神色不太自然,扯了扯嘴角,“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马车猛地一个颠簸,南欢没提防,整个人因惯性向前倒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紧紧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跌倒的疼痛。
一只大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向上一提,鼻端刹那撞进一股幽幽的檀香之中,并无预料之中的疼痛。
她本能抓住了眼前一切能抓的东西,想要定住身体。
车帘外传来马夫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路中间突然跑出来一个郎君。瞧着挺俊俏体面的一个郎君,怎么跟发了疯一样往车驾上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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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再三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诚惶诚恐的跪地又是磕头,又是高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小少爷脑子有点问题。贵人千万别跟他计较。我们这就把他带回去!”
一旁两个人四只手,三只手死死的拽着顾安,一只手紧紧捂着他的嘴。
一行四个人目送着那辆印着王府徽记的马车走远,男人才从地上爬起来。
男人接过身旁家丁递来的帕子,立在夜色中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额头上的灰尘,又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
这一套不紧不慢的做完,他才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顾安。
如重笔浓墨描绘出的面目轮廓,从头到脚都透出世家子弟的疏冷矜贵,偏生此时让人这般束缚着,眼底一片痴缠。
顾安的双眼粘在那辆马车上,身体被两个人钳制着还在挣扎,视线一直追随着它消失在夜色里,方才停了挣扎的动作。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面色无奈的说道:“小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呢?”
他收回视线,目光又冷又沉的刮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男人抬手做了个动作,一左一右钳制着顾安的人立刻松开了他。
顾安脱离束缚,第一件事一脚踢出去,踹在男人的膝盖上。
男人应力身体摇晃,扑通一声,双膝直挺挺的跪在了青石砖上。
膝盖和石板相接,撞出一声让人齿酸的闷响。
男人的神态却是安之若素,对这一脚不躲不避,好像早料到有这么一遭。
周围其他几人对这一切好似没看见,他们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眺望着周围,一脸警戒。
顾安垂下眼,目光冷冷的扫视他,“谁给你的胆子拦我?”
男人拱手道:“小的不敢阻拦少爷,只求少爷三思而行。少夫人金枝玉叶,与您已是难得的良缘。而那位南氏女,如今也已经另嫁他人为妇。夺人妻子,违人情,逆人伦,不为法。更不该是君子所为。”
顾安的眼神一瞬变得无比危险,他死死的盯着男人,“魏四,在这里给我胡言乱语。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本以为他的囡囡重病即将离世已是最难以接受的消息,却没想过一路风雨兼程的赶回来,未及见上囡囡一面,便骤然知晓她已另嫁他人。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就不信。
怎么可能呢?
南欢等了他五年,五年是什么概念。
一个人的人生才有几个五年?
更何况,那是一个女人最青春宝贵的五年。
他们相识又何止五年。
那天她即便是心如死灰的砸镜与他诀别,他也能看出她心中,眼中对他仍有钟情。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退一万步,南欢真的另嫁他人,那个人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却绝不可能是宋暮。
虽然宋暮与她的确相识,此前也在他面前演了那么一通。
但他们之间的身份就如同云泥之别,堂堂亲王之尊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女人做正妻?
他离京才多少日,他们怎么可能就成婚了?
这般想着,顾安的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日离京之时所遇见的红锦路障,点点滴滴的细节。
‘小姐。平北王今日大婚呢!’
‘你说,七皇叔的新娘是不是咱们在山上见过的那个美人?’
‘怎么不见得。七皇叔待她那样好,都把臂同游赏花了,还不够明显吗?肯定那时便已经定下婚事了。怪不得小姑姑那般护着她。’
当初听着荒唐无比的话,不想却一语成谏。
他一心离京陪圣人封禅泰山,搏一个好前程,又怎会料到。
那天,他错过的竟是心爱之人的婚礼。
怎么如此?怎会如此?短短几日怎会变成这般?
顾安心口如被人狠捅了一刀,一时连呼吸都觉得疼。
男人顶着顾安的目光,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继续说道:“而今肃王与我魏氏有大恩,少爷您的御史之职是肃王殿下提携,又降恩嫁女。圣人已春秋不在。您即想襄助肃王,搏一个安社稷之功,便不能有所闪失。
南氏女本就病重,平北王与她大婚当日,她未及行完六礼便昏迷不醒。我已问过去诊的太医,太医断言她活不过十日。您何必为了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人犯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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