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宋暮没有给她造成什么伤害,只是面对这位尊贵的皇子,她一直多少有些不开心和厌烦而已。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他们两个是彼此讨厌。
当他向她表露心意时,才会让她那么震惊。
当然,他此刻会对她道歉。
她也觉得非常、非常、非常震惊,难以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宋暮口中说出来。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曾经年少时如同不讲道理的烈焰一般稍微靠近就要小心被喷溅的火星子灼伤的存在也会被时间变成这般彬彬有礼的青年。
好像灼烫无比的铁石经过无数次锻打,变成了一把冰冷的软剑。
温度冷却,危险却成倍提升,必要时也可以稍微弯曲。
最重要的是,他与她的相处跟年少时相比,好像一直比较和平。
在他面前,不用再时刻紧张和提防。
她愈发的好奇,这几年他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才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宋暮被她盯着,不自觉捏紧袖子,表情仍很沉稳,低声说道:“别一直看着我,有什么话你开口,生气骂我两句也行。”
视线交错,南欢淡淡一笑,“以前的事情我都差不多忘记了。过去只是过去,我不再是小孩子,殿下也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因缘际会真是奇妙,我与殿下今日能成为夫妻。恐怕是当初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昨日已去,殿下无需挂怀。”
她双手提壶倒了一杯茶,端到宋暮面前,“明日赴宴,殿下可要给我几分面子。”
宋暮接过茶水,开口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他咽下了嘴边的话,扬声道:“进来。”
全安推开门,饭菜的香味跟着空气涌入房间。
一道道饭菜摆满了桌子,却一应全是些清淡的药膳。
这边南欢在王府吃饭时,另一边顾安也在吃饭。
日头正高,他雇来的马夫心疼马匹说什么也不肯走,两个人只能坐在树下啃干粮。
顾安已经有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干涩到划嗓子的食物。
这几日的风雨兼程,他连梳洗都没有法子,一日又一日的坐在狭窄的马车里,颠簸得骨头都快散了,硬生生的忍着这一路的奔波辛苦。
一心就为了早些回到京城,他只想见到南欢最后一面。
顾安一面食不知味的咀嚼着嘴里的干粮,一面忍不住往京城的方向远眺。
烈日当头,万里无云,金辉撒遍山野。
马夫开口道:“公子。你莫看了,不远咧。我这马快得很,再走一走。明日咱们就到京城了。”
顾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神色稍微松弛了些,一双桃花眼里却仍是挥之不去的悲伤,“多谢你。”
马夫是个健谈的汉子,他大口吃着干粮,还不忘与他攀谈,“公子。你这么急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七章
长公主府前车水马龙, 宾客络绎不绝。
男女宾客相携入门,又分座两边。
女宾席上已落座数人, 互相寒暄几句过后, 品了一口茶水,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的衣装,便开始说笑。
要说近日京中有什么大事, 那无非也就两件。
一是平北王娶亲,二是圣人去泰山封禅。
七八位贵妇,家家都有人跟着圣人离京,有的是公公跟着离了京, 有的是丈夫颇受重用跟着去了泰山。
“也不知道我家相公这会儿走到哪里了。他们这一走,还怪让人牵挂的。”
“夫人好福气, 我记得你家相公和大公子两位都伴了圣驾吧。真让人羡慕死了。我家那个小子就一点都不上进, 平日里让他读书也不读。这从禁军退下来,便再没个差事,这伴驾的功劳更是想都不敢想, 真真是气死我了。”
端敏王妃轻笑了一声, “说来陪驾去泰山封禅这事, 倒也不是人人都抢着去。七皇子这不就愣是没去吗?”
她年纪不算特别大, 才四十岁, 但辈分在席间众人中是最高的, 长公主见了她也只能称呼一声皇婶。
这样的话便也只有她敢开口了。
一群女眷皆是一静,不敢接这个话,只侧目去看柳夫人。
柳夫人神色如常,倒是她身边跟着的少女面色有几分忐忑。
倒有一位刚进门的将这话听在口中, 顺口接了下来, “老七他这人怪得很, 别人抢着要的东西,他不要。别人不要的东西,他抢着要。真是怪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心口一跳,抬眸看去,却见着走进来的一位艳光四射的美人。
今日因着是长公主做东,来的女宾大多都抢了公主的风头,衣装得体即可。
偏偏这位妆容精致,满头珠翠,一袭百鸟朝凤的织锦罗裙在日头下闪烁着金光,俨然就是奔着抢风头来的。
这位公主是元后生下的唯一一位嫡公主,也是元后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因而平日素来礼遇殊厚,在诸多公主之中待遇仅次于最年幼的公主宋灵。
因占着嫡字,平日对上其他的兄弟姐妹,便总有几分目下无尘不屑一顾。
一众女眷齐齐起身向公主见礼,唯有端敏贵妃端坐不动。
宋华步伐从容的迈过一众女宾,在仅次于主位的位置坐下。
端敏王妃笑道:“三公主可真是快人快语,一点没变。”
宋华喝了一口茶水,“话不好听,但本来事就做的丑。娶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王妃,我看他以后还怎么敢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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