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暂时管着。要谁回来,还是要等王妃出了月子再说。”太妃也明白琼竹的意思,也用了拖字决。
这样的反应没有出老王妃的意料,因此老王妃更加生气了:“你们一个拖一个,只当我的话都不成话一样。王妃,我今儿就要你一句话,你,同不同意宋三一家回王府,毕竟周家犯了那么大的错,这两天我都恍惚听说,他们家得到太妃的许可要回来了。”
“周家不一样,周家是太妃做主赶出去的,自然是太妃能叫回来的,而且周家回来,也是担负了……”琼竹只解释了一半,就被老王妃打断:“你就是在敷衍我,我就要宋三一家,没有宋三家的在我身边,我吃饭都不香。”
老王妃这是开始耍赖了,真是几十年都没有长进,太妃心中鄙视地想。
琼竹又笑了:“还是不行。”
轻轻巧巧四个字,让老王妃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还是不行?为什么?”
“因为宋三一家,没有功劳啊!”太妃已经对老王妃说了这么一句,老王妃都快要咆哮了:“没有功劳?有没有功劳,不过是你一句话,可怜我在这王府里面,熬了这么大半辈子,连口安乐茶饭都吃不到。”
若是罗顷在此,琼竹都能看到罗顷面上浮现的无奈了,太妃用手按下太阳穴,琼竹已经对太妃道:“太妃,您先请回去吧。”
太妃对琼竹点头,带着人离开,屋内只剩下老王妃和琼竹的人。琼竹看着老王妃:“您,为什么到这会儿还没明白呢?”
明白什么?老王妃瞪了琼竹一眼:“明白什么?明白我亲生的儿子,为什么不孝敬我?”
“王爷一直很孝敬老王妃的,也一直很担心老王妃受委屈,可是换来的是什么?老王妃,您仔细想想,难道换来的,不是您的得寸进尺,不是您的胡搅蛮缠,不是您的……”
“住口!”老王妃盯着琼竹:“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你是谁?一个晚辈,一个侥幸得到王妃之位的人,一个……”
“不管是我,还是太妃,还是老王妃您,能在这王府之中,都脱不开两个字,侥幸!”琼竹也打断老王妃的话,眼看着她的眼:“老王妃,您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这些委屈,你自己好好地想想,到底有多少是自己去找的?是,你是生下了王爷,你是为这王府延续立下了功劳,可是,想要得到别人敬重,不是自己蹦跳着要别人敬重你,你仔细想想你的行为,能让人说出敬重两个字吗?我为什么要赶走宋三一家?不就是因为,他们家在你身边,你越发地不敬重你自己,越发地胡作非为,越发地让王爷为难。但凡您,真心地疼爱王爷一点,也不会舍得王爷为难!”
老王妃数次向要打断琼竹的话,但琼竹岂是能让老王妃轻易打断的?一句句,一字字,都像重重地石头一样,砸在老王妃心上,老王妃的声音都哽咽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
“因为我希望王爷能真的开心快乐,我希望王爷和你,能做一对好好的母子,而不是你在那胡搅蛮缠、胡作非为,让王爷一次次地为难。老王妃,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你,真的有把王爷当做你的儿子,而不是什么得到恩宠,得到荣华富贵的工具,来疼爱吗?”
琼竹已经走下了床,她身着寝衣,身形看起来纤弱无比,岚月急忙拿过外面的斗篷给琼竹披上,担心琼竹受寒,琼竹把斗篷牢牢地抱在怀中,直直地盯着老王妃:“您,真的疼爱王爷吗?把他当做儿子,而不是当做什么别的?”
“不。你胡说,你胡说。”老王妃仿佛听到什么很可怕的话一样,伸手就要往琼竹脸上打去,一只手从一边伸来,握住老王妃的手腕,老王妃抬头,看见的是罗顷的眼,罗顷的眼中有伤痛,还有……老王妃有些不敢承认,还有平静,那是哀伤到极致之后的平静。
“儿啊,她说的话都是些胡言乱语,你不要往心里去。”老王妃没有想到罗顷早就来了,更不知道罗顷到底听了多少,于是老王妃对罗顷有些恐慌地说。
“娘还病着,先回去歇息吧。”罗顷的眼神更加平静了,那点伤痛,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这样的平静让老王妃害怕,她伸手拉住罗顷的袖子:“顷儿,不要不要娘。”
“娘生了儿子,儿子会让娘,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的。”罗顷这句话,仿佛不久前也对老王妃说过,可是老王妃这会儿,却更加恐慌了。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那别的呢?儿子是不是不会再放纵自己,是不是不会……
但老王妃没有机会问出这些话,就被罗顷唤来的人送走了。罗顷握住琼竹的手,琼竹感到丈夫的手很冰冷,于是琼竹轻声道:“你又没让他们给你换手炉了。”
“心伤着伤着,就习惯了。”罗顷回答的,却是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琼竹靠进丈夫怀中:“是我不好,我不该……”
“不是你不好,你再好,有些事儿,也阻止不了的。”说着罗顷长叹一声,心伤着伤着,就习惯了,就要承认,自己的娘,其实不爱自己,或者说,不是像疼爱儿子那样疼爱自己,而是一个能给她带来恩宠,带来荣耀,带来荣华富贵的……东西。
至于这个东西,是叫罗顷也好,叫什么也好,都没有关系。罗顷把琼竹拥进怀中,琼竹感受着丈夫怀抱的温暖,轻声道:“我们两个,其实是一样的。”
自己的亲娘,并不真的疼爱自己。要承认这一点,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幸好,他们彼此都找到了彼此,也终于承认了这点。
“你比我好一点。”罗顷的话让琼竹笑了:“其实,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罢了。”在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前,不,甚至在被卖进陈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琼竹都认为,娘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只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才把自己卖掉。
而现在,终于可以承认,娘的疼爱,其实是有限度的,其实是排在很多事情之后的。琼竹又想哭了,罗顷已经抬起她的下巴:“不要哭,月子里哭了,对身体不好,对眼睛也不好。”
“他们都说,月子病,要月子里治呢。”琼竹把下巴放在丈夫肩膀上,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罗顷不由微笑:“你还想多生几个,多治治你的月子病?嗯,那我们下一个,就生个儿子,然后又是女儿,然后……”
“你当是母猪下崽?”琼竹虽然知道丈夫这话是逗自己开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反对。罗顷把琼竹抱的更紧:“我只是想,我们的家人,应该更多几个。”
是的,孩子是丈夫和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了,自己和丈夫,会很疼爱孩子们,是当做自己孩子疼爱,而不是当做要博取荣耀,得到荣华富贵,巩固住地位这样的重视。这是不同的。琼竹不由憧憬起来,有好几个孩子围在自己和丈夫身边,叫着爹娘的情形,那样的情形,一定十分美好。
老王妃被送回院子,朱嬷嬷见老王妃又是面色苍白地被送回来,晓得一定又吃了些言语,急忙服侍着老王妃,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给老王妃披上厚斗篷,送上热热的手炉。
老王妃这一次比上次气的还要厉害些,连喝了好几杯热茶,才把话说出来:“忤逆,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老王妃,王爷对您?”朱嬷嬷小心翼翼地问着,老王妃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王妃有句话说的对,定然是他们身边的人,都在说我的坏话,离间我们母子。”
这,这什么意思?朱嬷嬷还在想着老王妃话里的意思,老王妃已经又道:“所以,王爷身边,必须得有肯听我话的人,不然的话,王爷只会和我,越来越距离远。”
朱嬷嬷听了这话,心中暗叫一声完了,老王妃看来是铁了心肠要弄一个什么次妃给王爷了,到时只怕母子之间还会有场争吵,只愿到那时候,老王妃能撞了南墙才回头。
玉儿的满月酒,也临近过年,虽说不能大请客,可是能来参加满月酒的人,都是省城里面有分量的,太妃还早早就拿了钱,让人在寺里,搭了粥棚施粥,若是肯为玉儿念上一段祈福的经书的人,还能得到一条棉裤。
头一天,就施出了几十石的粥,上百条棉裤,此后几天粥棚也很热闹。而东平郡王妃,也来到楚王府,当东平郡王妃的车驾在楚王府门口停下时候,东平郡王妃先掀起帘子看向外面,楚王府一切照旧,但东平郡王妃却生出一丝怯意。
不知这一回,是好事还是坏事。
“郡王妃请下车吧,我们太妃在里面等着郡王妃呢。”周大娘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东平郡王妃抬眼看向周大娘,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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