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姐,我们都是王府的下人,服侍谁不是服侍,都说雀儿还要捡旺处飞呢,真正忠心的又有几个?就算是周大娘家,当初人人都以为他们家无比忠心,可转眼就是他们家做出那样的事儿。主人家总要施恩,才能得到下人的忠心。”宋三婆子长长地说了一串,朱嬷嬷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竟是你们家。”
“姐姐,我也不怕告诉你,王妃这会儿正要拿我男人做筏子呢。太妃那边你也是晓得的,凡王妃做的事情都不会驳回的。我男人在这王府也有二三十年了,一直都勤勤恳恳的。这会儿太妃都不愿意为我男人说句话,姐姐,这换了谁不寒心?”宋三婆子说着就抽泣起来。
不管她的抽泣这会儿是真是假,朱嬷嬷都有些心酸,轻轻地拍拍宋三婆子的胳膊。宋三婆子已经把桌上的礼物推过去:“姐姐,我这几句话,也是肺腑之言,您要肯听了,就把这份礼物给收了,若您不肯听,那这礼物,我也不能拿回去,到时您要赏谁,就赏给谁。”
朱嬷嬷的手指在桌上放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往礼物那边滑去,看见她的手摸上了礼物,宋三婆子这才觉得自己的心可以落下。朱嬷嬷叹气:“你说的是,横竖你们家都还在王府呢,我又拘泥这些做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定会和老王妃说的。”
宋三婆子急忙站起身要对朱嬷嬷行礼:“多谢姐姐了,姐姐对我们家的恩情,真是怎么说都不过分。”
朱嬷嬷这回就把宋三婆子扶住,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宋三婆子也就告辞。朱嬷嬷这才打开包袱,里面的礼物倒颇不错,还有两匹很不错的尺头,朱嬷嬷瞧了瞧那尺头,看来宋三在收租子这里赚了不少银子,连这么好的尺头都拿出来送礼了。那少不得要帮他们家说上几句,至于老王妃愿不愿意听,那是老王妃自己的主意。
顾嬷嬷一从庄上回到王府,就亲自带着那几本账本来到账房,把账本交给账房:“这是我从庄子上拿来的,你们都是久看帐之人,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在哪里。我也晓得,你们也保不齐不干净,不过轻重缓急,你们自己明白。”
账房的头就是陈若雁的舅舅,这会儿听到顾嬷嬷的话,陈大舅刚要表示顾嬷嬷这样说话是不对的,顾嬷嬷就已经看着陈大舅道:“苏先生,您在这家里做账房,也是有两代了,别的不说,您家里的生意做的如何,省城里的人都清楚。这会儿您出去了,家里一样是亭台楼阁,您太太进了王府,别人也喊她一声苏太太,您的外甥女,也托了王府的福,嫁了个官员。这会儿,这件事若您办不好,或还在想着别人给的好处的话,那您所依托的那一切,都变成镜花水月了。”
王府的好处,可以给出来,当然也能收回去。陈大舅当然明白顾嬷嬷话中的意思,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账房,于是他对顾嬷嬷道:“嬷嬷这是威胁我?王府一个月的月钱,不过十两银子,我这要辞了,到哪里寻不到这十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钱?”
“苏先生,这里的账房,从您开始算,谁又真是为了月钱才来王府的?”顾嬷嬷是不会把这点威胁放在眼里的,说完话才又对陈大舅道:“况且当初我们去京城的时候,这里发生的时期,我们还是知道的。您的外甥女,胆子还真是很大。你说,若王爷写封信给您外甥女的儿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顾嬷嬷这话,已经是实在的威胁了,陈大舅额头上不由冒出汗。顾嬷嬷站起身:“孰轻孰重,想来苏先生您是聪明人,也不用我再多说了。这王府里的人,人人都想赚银子,可是这赚银子的时候,也不要忘了。真激怒了主人,那是谁都救不了的。”
说完顾嬷嬷就离开账房,陈大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直接来到脑门上,整个上半身都麻木了,只是看着放在桌上的那堆账本。那些账本之中,有着什么玄机,陈大舅再清楚不过了。这会儿,自己只能对不起宋三了。
“苏先生,苏先生,我们要不要……”一个年轻的账房对陈大舅小心地问。陈大舅伸手擦了额头上的汗才道:“我们还有别的法子吗?只能替她看帐,把里面的问题都给查出来。”
“那,宋管家那边?”陈大舅听了这句,冷笑一声:“这会儿还考虑他?我们总要先保住自个,再说别的。”
这一句,众人就明白该怎么办了,各自上前拿起一本账开始看起来,陈大舅也吩咐他们把自己的账本拿过来,这里面有不对的,有太过分的,也要重新理一遍,不然的话,真惹怒了那位王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势力再大的下人,也只是下人啊!都要记得主人的话。陈大舅在这带人查账,顾嬷嬷已经回到琼竹面前,一一对琼竹说了这些事情。
琼竹听完才点头:“顾嬷嬷辛苦了,原本我不过是想试一试,谁知道里面竟有如此大的纰漏。”
“容小的再多说一句,王府这么多年都下来了,王妃若想动,还要慢慢来。”顾嬷嬷小心翼翼地说,琼竹已经笑了:“是啊,我知道,要动,也要小心翼翼,没有个两三年的工夫是不成的,再说了,真要全动了,你们要到哪里发财?”
王府比不得皇宫,王府的丫鬟还可以出去配人,还有些管家在外面做事,再说就算是皇宫,还有内侍为自己的家人拼命挣钱楼银子呢。
“这都是王妃疼小的们。”顾嬷嬷忙笑着道,琼竹只浅浅笑了笑:“你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明儿等到账房那边都查出来了,你再进来。”
顾嬷嬷应是退下,岚欣已经给琼竹端了碗燕窝粥过来:“王妃先垫垫,这管王府,也是件难事。”
“说难不难,说易也易。”琼竹拿过燕窝粥喝了两勺就把燕窝粥放下:“说难呢,下人们太多,自然就有那心不齐的,想各种法子赚银子的。说易呢,真要打着什么都不管的事儿,只用把事情全交代下去,横竖下面打的再乌烟瘴气,也不听不顾,反正再如何,也缺不了我的。”
说着琼竹叹气:“可惜啊,我是个爱操心的命,王爷也是一样的,他比我更爱操心呢。前些日子,还想着要拿出些银子来,在城里办几个书院,却不好以王府的名义做这件事,还说,要用我哥哥的名义呢,我哥哥他倒也欢喜,只是我怕啊,怕我哥哥一心只想着从中赚些银子,而不是要好好地办书院。”
“今儿舅奶奶进来了吗?”罗顷的声音突然响起,岚月急忙道:“舅奶奶没有进来,王爷您怎么这么问?”
“舅奶奶既然没进来,怎么王妃在这抱怨她哥哥?”罗顷这话一说出来,琼竹就对罗顷啐了一口:“呸,你是没有事情做,成日只想寻我的不是?我这不是听你说,想办个书院,就替你操心银子的事儿。”
“说的是呢,王妃这会儿当家,王妃,还请赏小王五千银子,支出去,好让他们早点把书院办起来。”罗顷说着就对琼竹伸手,琼竹伸手打在罗顷手上:“还拿银子,赏你一顿打。这办书院,是何等要紧的事情,我哥哥他,只怕不能办。”
“我晓得呢,可是我这会儿,没有别人了。”罗顷顺势握住琼竹的手,琼竹不由伸手抚摸一下丈夫的发,年轻人总是抱有千种抱负,怀有万种豪情,可是作为皇家宗室,能让天子放心的办法,只有做一个富贵闲人,在这富贵乡中,度过一生。可以欺男霸女,可以横行霸道,唯独不能和读书人走的太近。
琼竹的父亲是个秀才,琼竹也曾听过父亲当日说过的那些话,为了科举成名要好好地读书。想来罗顷上京这一趟的见闻,让罗顷猛地惊觉,原来还可以做些别的事,只是,天子不会允许。
罗顷感受到妻子手心的温柔,对妻子微笑:“没事,我并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偶尔有些感慨。”
“我明白,你让我哥哥出面就让我哥哥出面吧。横竖他在家闲着,总比……”琼竹的眉微微皱起:“总比他在家瞎琢磨,想要再纳几个妾来的好。”
“怎么,舅兄想要纳妾?”罗顷有些惊讶地问,琼竹点头:“我嫂嫂都答应了,说男人家想要纳妾也是常见的事儿。被我娘骂了一通,说嫂嫂已经生了儿子,况且这会儿有银子有田地,就好好地过日子,怎么想起纳妾来,要知道许多人家家宅不宁,都是因为纳妾引起的,还说……”
琼竹想说点家常让罗顷快活一些,但感觉到罗顷的情绪还是很低落,琼竹不由拍拍罗顷的头:“好了,也别去想那么多,那天你不是说,就算只允许过小日子,也要把这小日子过美了。比如说啊,你那天还说,想要重新修一修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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