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顷看着琼竹,琼竹生的很美,这是罗顷久知的,然而这会儿罗顷却觉得,琼竹比原先更美了,她如一块璞玉,历经了这么多次雕琢之后,玉的美质完全呈现出来。
“现在呢?”罗顷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琼竹抬头:“你不后悔,我也不会后悔。”
夫妻,夫妻,红绳上系了,就要过一生,这一生,过的是好还是坏,端看他们两人怎样相处。罗顷低低地笑起来,可是琼竹觉得,罗顷的笑声让人很安定,这个男子,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被琼竹所接纳,愿意真正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和他共度一生。
“我很欢喜。”,罗顷再次握住琼竹的手,这一次,琼竹没有嫌弃罗顷手上全是泥了。
“我也很欢喜!”能在这纷扰世间,得一知心人,能和他一起,共度余下时光,多么美好。
耳边有种子破土的声音传来,春天来了,有春笋破土而出,琼竹和罗顷相视一笑,他们夫妻紧握的手也会永不松开。
如果,有一个孩子就好了。此时罗顷想的却是这件事,有个孩子,在他们身边围绕。有个孩子,能在自己老后,把这些事讲给孩子们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能娶到琼竹,是罗顷觉得,一生中最好的事。
“现在,我才真正觉得,嫁了你,是一生中最好的事。”琼竹抬头,语气温柔笑容甜美,说出的话让罗顷也笑了,真是心有灵犀,眼前的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对的人,而彼此也能把彼此的感情倾诉出来,不会被人干涉,真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
戴内侍回到宫中,就去回禀皇帝。皇帝在皇后殿中赏花,皇后殿的牡丹开的比别的殿都要早,别说谷雨还早,连清明都没有到,牡丹就开了。
戴内侍走进殿内,正看见帝后带着几个妃嫔,围着盛开的牡丹在那赞叹。皇后和皇帝当初也是少年夫妻,也曾有过羡煞旁人的时候。
只是时光过的太快,皇后渐渐老去,皇帝身边不可避免地多了许多年轻美丽的姑娘。
此刻,妃嫔们都在称赞牡丹开的好,还有妃子笑着说只有皇后殿中的布置,才配得上这盛开的牡丹。
这些奉承话,谁都知道是听听就算了。皇后也不例外,唇边含着的笑一直没有消失。
“小戴,你回来了,陛下今日差遣你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是对这些奉承的话听的有些生厌,看见走进殿内就在那规矩站着的戴内侍,皇后含笑询问。
“回娘娘,奴婢奉陛下的命,前去宗正府,探望楚王世子。”戴内侍的话让皇后哦了一声就看向皇帝:“竟不晓得,陛下还有如此兴趣,妾听说,前些日子,礼部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多发勘察,都没发现楚王世子有什么问题,东平郡王那边又拿不出很实际的证据。不过……还是在陛下一念之间。”
算起来这件事也是皇帝的家事,因此皇帝在后妃面前也没有什么回避,对皇后笑着道:“是啊,在朕一念之间,朕,竟有些难以抉择。”
“陛下身为天子,诏令一出,天下莫不听从,陛下想要怎么做,就由得陛下自己。”楚王世子这件事,后宫众人自然也听说过,议论过,此刻皇帝说出这句话,一个新近被皇帝宠幸的小美人就对皇帝毕恭毕敬地说着。
皇帝不由瞧了那小美人一眼,皇后面上神色没有变化,年轻的女孩子,就是有这点不好,有些急躁了,说出这样的话,只会惹得皇帝发笑。不过皇后看了眼得宠已经很多年的贵妃,只淡淡笑道:“苏美人毕竟年轻,说出的话质朴可爱。”
这一句就让贵妃面上的得意消失,后宫妃嫔们的那点小心事,皇帝并不放在心上,只对戴内侍道:“你觉得,楚王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潢贵胄,其实脾性都差不多的。”戴内侍这句话并不是敷衍皇帝的,皇帝自己也明白戴内侍这句说的对,哦了一声,皇后听出皇帝话中有淡淡的失望,皇帝在失望什么呢?就听到戴内侍又道:“不过,若有什么不一样的,或许就是世子和世子妃了,若说恩爱,其实也不出奇,少年夫妻,谁还没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时候?”
少年夫妻,谁还没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时候?皇后听到这句,觉得自己的心口有点浅浅的疼,那些恩爱,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地淡了,早已是,他在天子殿内拥无数美人,皇后在皇后殿内受众人朝拜,见面时候说的,都是日常起居,再没有什么夫妻恩爱的话了。
这一句让皇帝也不由看了皇后一眼,接着皇帝点头:“照这样看来,并没什么出奇的,不如……”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撤了楚藩,也能省了一笔钱粮,皇帝的话没有说出口,当然也没有人敢直接再追问皇帝,只有戴内侍赔笑继续道:“但照奴婢看来,楚王世子和世子妃的恩爱,却又有些不一样。况且真算起来,他们也有两年时光了。”
成婚两年,算不上新婚了。皇帝哦了一声:“小戴,你的意思是?”
“奴婢只是陛下的眼,陛下的耳,陛下的腿,并不是陛下的嘴巴!”戴内侍自然是知道分寸的,这也是他在皇帝面前长久不衰的理由。
“陛下,妾记得曾有一句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楚王世子和世子妃如此恩爱,若照妾看来,倒不如成全他们。”皇后急起永安长公主曾说过的话,趁机为罗顷夫妇说上几句好话。
皇后会这样说,并没出皇帝的预料,不过皇帝没有立即回答,贵妃已经含笑开口:“陛下,娘娘说的也对,这天下,成全一对恩爱夫妻,看他们和和美美地过着,岂不比他们去艰难求生要好?”
皇帝当然晓得皇后和贵妃为什么这样说,不过皇帝又笑了:“你们说的话,也有道理,只是,这天下,能共患难容易,这同富贵吗?照朕看来,还是不多。多少恩爱夫妻患难之时同心,等到富贵之后,不过是妻子享着玉堂春,丈夫在那另纳新人。”
皇帝自己当然也是纳了不少新人的,不过没人敢在皇帝面前说皇帝自己纳娶新人,而让皇后在另一边享着富贵。
皇后让心中的那丝痛慢慢消失才对皇帝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让他们安享富贵,瞧瞧楚王世子可还是会对世子妃忠贞不二?”
“皇后说的很对。”皇帝已经点头,对戴内侍道:“你去传朕的旨意,许楚王世子自由出入宗正府,还有,听说楚王世子带上京的仆从不多,从宫中选四个宫女四个内侍前去服侍世子夫妻。”
戴内侍恭敬应是,皇后已经晓得皇帝这是要试一试楚王世子了,于是皇后对皇帝行礼下去:“陛下想的,总比妾等想的明白。”
“共患难,同富贵,皇后,我也不知道这世间可真有时移世易,依旧不变的人。”皇帝挽起皇后,话语之中也有感慨,贵妃带着众妃嫔听着,看向那依旧盛开的牡丹,不知为什么,贵妃也在心中轻叹一声,那牡丹花开艳丽,无比恣意。可是这宫中的女子,就像这牡丹花一样,开过了一季,就很快谢了。
有些人的花开一季,或许连半年都没有。
很快旨意就传到宗正府,琼竹看着皇帝赏赐下来的人,有些发懵,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变化?仔细回想,也没有在戴内侍面前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罗顷倒坦然受之,每年宫中都要赏赐给楚王府很多东西。送几个人过来,算不得什么出奇的事情。
“陛下又说,楚王世子可以自由出入宗正府,不再被约束了。”这才是最要紧的话,罗顷打赏过了内侍,回头就见琼竹坐在那里一脸思索。
“你怎么了?”罗顷的话让琼竹抬头:“我总觉得,陛下的赏赐,来的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礼部那边已经查出,我的身份没有问题,所以陛下才赏赐东西安抚我,甚至很快,我们就能回藩地了。”罗顷语气欢快,琼竹却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天子的赏赐,是种试探,那他在试探什么?
天子的旨意很快就传遍京城,这道旨意对东平郡王来说,简直就是往他脑袋上打了一闷棍。为什么,皇帝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旨意,难道说皇帝已经要对这件事做决定了?罗顷,会成为楚王。
这是东平郡王所预想的最坏结果,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让罗顷毫发无损?东平郡王伸手就把面前的茶壶给推倒在地,怎么会这样?
“王爷,这茶壶是从家里带来的,如果碎了,京城里面虽也有好茶壶,可就要另外买了。”内侍捡起茶壶,对东平郡王战战兢兢地说着。这时候还心疼什么茶壶?东平郡王一脚踢向内侍:“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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