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没有说完,就挥手示意程嬷嬷退下,程嬷嬷并没退下,而是看着王妃:“老奴并不是想要王妃争权夺利,而是觉得,王妃若没有心气了,这日子,只怕就过不下去了。”
人活什么?不就是活一口气?王妃若连这口气都不想去争,那离下世只怕就不久了。这是程嬷嬷担心的。王妃抬眼看了眼程嬷嬷,对程嬷嬷露出微笑:“不会的,我不想去争这口气,是因为我知道,我是朝廷亲封的楚王正妃,未来的楚王太妃,世子是个好孩子,他会对我很好,至于别的,次妃愿意去争,能争到是她的本事,不能争到,我以后也不会笑话她。世子妃走前说的话很对,没必要去争,也没必要去吵。一口气不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妃这样说,老奴就放心了,老奴服侍王妃这么多年,王妃是个什么性情,老奴很清楚。老奴原本是怕,”程嬷嬷的话已经被王妃摆手阻止:“不用怕,我还要活着,活的长长久久的。这样,等到了王爷面前,我才能原谅他,而不是怨气冲天的到他面前,让他在地下也不安宁。”
程嬷嬷了然点头,弯腰退下,王妃看着镜中的自己,为何总要等到人不在了,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心意?王妃轻叹一声,看向窗外,也不愿再去安慰次妃,那些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以后自己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活,而不是想着要活成别人眼中的样子。
次妃听完程嬷嬷的话,果真又哭起来:“这么说,我的儿子,的确病了。”
“是的,照老奴打听出来的,的确是这样。”程嬷嬷规规矩矩地回着,次妃立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程嬷嬷拦住她:“次妃,您要往哪儿去?”
“我要去京城,去照顾自己的儿子,若他有个什么,我也不要活了。”次妃边哭边说。朱嬷嬷立即上前拦住次妃:“次妃,世子这会儿只是重病,况且陛下已经从宫中遣了御医去看,您到了京城也帮不了什么?再说这山高路远没人护送,您要怎么去京城?”
次妃被阻拦,这一次并没有发火,只是木呆呆地看着朱嬷嬷:“你说,我什么都帮不了,难道我就要在这等着,等着我儿子的……”死讯传来这四个字次妃怎么都不敢说出口,只是用手捂住胸口,又开始哭起来。
朱嬷嬷和程嬷嬷相视一眼,搀扶着次妃坐下,朱嬷嬷开始劝着次妃:“次妃,您休要嫌老奴说话不中听,世子临走之前,对您和王妃说的都是,要您安心等待,等着他和世子妃从京中回来,这会儿您要去了京城,世子又要照顾您,又要打官司,要是被人参一本,说他事母不孝,那才更是让人拿着没有法子,次妃,您就安安心心在这等待着,等着世子回来。”
“这回来的到底是棺木还是人?”次妃突然抬头问了这么一句,这话让朱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回答。程嬷嬷见状就高声道:“回来的必定是人,一定是人。次妃您放心,这一回,世子和世子妃一定双双回来。”
“你说的?”次妃话中有深深的怀疑,但还是伸手指着程嬷嬷的脸,程嬷嬷不敢不点头,但又不知道自己这头能不能点下去,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这头一点,次妃的眼就一闭,人就缓缓地往后面倒下去:“好,好,你要说的不对,我变鬼都不会放过你。”
朱嬷嬷急忙靠在次妃身后让她不要倒下去,接着用眼看着程嬷嬷,程嬷嬷了然,走到朱嬷嬷身边。
朱嬷嬷把次妃交给丫鬟,自己拉了程嬷嬷一把就悄悄走出外面。一到了外面,朱嬷嬷就压低声音:“我们世子,真的还活着?”
“重病是实,可也要说一句,陛下遣去御医,这天下还有比御医们医术更好的吗?再说还有世子妃在那照顾,还有御赐药材,哪里就能轻易没了。再说了,”程嬷嬷顿了顿:“世子可不止是你们次妃的儿子,也是我们王妃的儿子,难道我们王妃也盼着他不好不成?”
整个楚王府,仰仗的不就是世子能顺利继承楚王府,如此所有人的日子才能按部就班地过下去,真要让东平郡王那支来接了楚王府,到时候王妃次妃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她们的待遇已经被规定死了,可是这些下人们,只怕就会被收拾。
朱嬷嬷从程嬷嬷话中听出未尽之言,对程嬷嬷点头:“是,你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哎,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世子会水土不服,导致大病。不过最可恶的是那些故意放谣言的人,哪有这样对我们的?”
程嬷嬷的唇不由不屑地一撇:“这都是东平郡王那边放出来的,他们想着楚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回来的时候,我就见郡王妃看着我们王妃的穿着,一脸的羡慕。呸,就算她儿子真的成了楚王,她也不会成为楚王太妃,楚王太妃还是我们王妃。”
“就是就是!”朱嬷嬷也在旁边跟着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但都不像原先一样剑拔弩张,而是十分和气,也就各自告辞。
程嬷嬷回去之后对王妃说了次妃这次的反应,王妃听完才叹气:“毕竟是她亲生子,母子连心。”
“要说起来,您才是嫡母呢!”程嬷嬷的话让王妃苦笑:“是啊,要按宗法,我才是嫡母,他该把我放在头里才是,可是这人,哪是你说什么他就一定会做什么的?世子这些年来对我很是礼貌,已经不错了,若我再想别的,那就是我的不是。”
“王妃您就是太宽容了。”王妃并没回答程嬷嬷的话,宽容,不宽容又如何呢?不宽容的话,也许……王妃摇摇头,不要让这些念头萦绕在心中,只要好好地,等着罗顷他们从京城回来就好。
东平郡王妃遣人打听了好几天,见楚王府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纷乱,气的大骂了几句办事的人,又写信回去给东平郡王,说王妃和次妃这次都转了性子,不再像原先一样互相看不顺眼,这样的谣言也没让她们两个相信。
信还没送出去,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郡王妃,那个陈氏一家从京城回来了,听说她男人已经选了一处知州,上任之前要回到娘家探亲,然后再去上任。”
“什么陈氏?”东平郡王妃皱眉询问,丫鬟恭敬地道:“就是那个次妃很喜欢的陈氏。”
东平郡王妃哦了一声就道:“就算次妃再喜欢,这一回她也没什么用啊。”
“如果,她去见次妃的时候,说出楚王世子快要死了,是不是……”丫鬟轻言细语地说着,东平郡王妃唇边现出一抹冷笑:“算你机灵,还想到这点。”
说完东平郡王妃就把一个内侍叫来,仔细吩咐过,命他去寻陈若雁的娘家,好进行谋划。
内侍领命而去,东平郡王妃也就把方才给东平郡王写的信毁掉,重新再写一封,希望这一次,陈若雁能帮上忙。
陈若雁归宁对陈老爷夫妻来说是件大事,特别是这一次女婿又做了知州,握了印把子,自己女儿就是掌印太太,一想到这点,陈老爷夫妻欢喜的睡不着觉。虽说姑爷年纪大了点,可是这要再做个十来年的官,能熬到个三品,自己女儿再生个儿子,宦囊里面也颇有了不少东西,前面那些儿女对自己女儿也要恭恭敬敬的,三十出头守寡的人多了,但三品淑人可不多,这样的话,女儿也不算命薄了。
陈老爷欢欢喜喜让人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女儿到来,还在那望眼欲穿就见管家领着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走进。
陈老爷现在也不是三家村有几两银子的没见过世面的人了,看见内侍打扮的人就晓得这来头不小,急忙站起身迎接:“您想是从楚王府来,不晓得是不是次妃遣您来说一句话?”
那内侍急忙还礼:“并不是从楚王府来的,而是从东平郡王府来的,要来寻您说一句要紧话。”
要紧话?东平郡王府,陈老爷是知道东平郡王府和楚王府最近在打官司,于是陈老爷的眉皱的更紧:“可是这要说什么要紧话,也寻不到我头上啊!”
“陈老爷,还请往另一边说话。”内侍这动作神秘,陈老爷也就只有皱眉带着内侍往书房去,进了书房,内侍也没有直接说,而是对陈老爷附耳说了几句。这几句话让陈老爷吓得面色都变了:“这可不成,这可不成,那是什么人,是楚王府的世子,怎么能咒他呢?”
“陈老爷胆子真小。”内侍浅浅一笑,就对陈老爷说了这么一句,陈老爷急忙对内侍作揖:“晓得你们都是从大地方来的,自然见惯了这些,可是我们不过是乡下人,连嫁个女儿给人做填房,还要王爷做主,自己哪能做主?”
“陈老爷,富贵荣华人人都想要,难道你不想要?”内侍见陈老爷噤若寒蝉,晓得这也是平常人的平常反应,又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富贵荣华自然是人人想要,陈老爷自然也不例外,可是陈老爷想的是,富贵荣华可是要有命来拿的,于是他笑的有些苦:“可是,要怎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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