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思半撩起幕篱,凉茶尚未喝上第二杯,身旁就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吓得她险些摔了手中的杯子。
来人见自己仿佛吓到了她,低头赔罪道:“是我失礼,万望小姐勿怪。”
顾言思抬头看他,此人眼瞳中像是有一朵盛开的昙花,惑人心神。顾言思头脑发懵,当即晕了过去。雀枝吓得正要惊叫,却被人从身后敲晕。不过须臾,主仆二人皆失去了意识。
茶摊老板忙完回身,却发现尚未付钱的两人消失不见了,正要急怒,却发现桌上放了一粒碎银,足够买他半月卖出的茶了。他当即乐弯了眼,全然不管客人何时离去。
江州府衙,吴英接到传信,脸色难看得犹如死了老父,扔下手中之事阴沉沉地离开府衙。
如归楼,沈烬之像是闲赋在家一般,悠然品了一口新茶,随即像是对那茶的味道不满,将茶盏一盖,修长指节在上面有一下无一下的轻敲着,精致的眉眼里满是冷淡。
沈伍自窗边站回他身后,低声禀报道:“大人,吴英来了。”
沈烬之依旧闲敲着茶盏,自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嘲讽意味十足。
沈伍见他并非生气的样子,大胆道:“这吴英最爱做那爱民如子的虚假样子,实际上却任由那些人毁坏堤坝水淹百姓。等百姓受灾,他又摆出那副爱民如子的嘴脸,成日里表现得同百姓同甘共苦一样,实在恶心。”
端着新茶进来的沈柒呕道:“屁的爱民如子,他要真爱民如子,怎么可能干出那样的事。这么多时日,一直对大人避而不见,现下不过只是将那胖子的信传给他,他便急忙忙来见大人了,这才是他对儿子的态度!”
沈烬之对他二人的话语并无反应。门外传来响声,沈伍沈柒立时闭上嘴,一左一右立在沈烬之身后,一脸凶煞。
不过小半月未见,吴英身上那股仙风道骨之气已没了大半,他急匆匆赶来,被连绵的雨打得好不狼狈,抬起衣袖猛地擦了一把脸,一粒水珠甩到了沈烬之袖边。
他双眼发红地看着沈烬之,怒声道:“沈大人,我儿现在何处?”
沈烬之冷冷扫他一眼,曲起指节轻弹,茶盏流星般飞了出去,直直撞在吴英胸膛之上,而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新泡的茶水滚烫,半数飞溅到了吴英脚背上,洇进鞋袜,烫得他狠缩一下,但不及胸膛被撞的一下疼。吴英捂住被撞的位置,口中忽地涌出腥甜,血顺着唇边而出。
沈烬之这才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温声道:“这新茶滋味不错,本官有事与吴大人相商,便先请大人饮两盏茶。”
门外手下应声而入,再度端上两杯新泡的茶,一杯放于沈烬之右手边,另一杯放到了沈烬之对面的空位之上。
沈烬之凤眸微抬,给了空位一个眼神。
吴英眸中一暗,心知吴樊在他手中,自己处于劣势,只得乖乖坐了下去,但眼中依旧满是不忿,死死地盯着沈烬之。
沈烬之对他的目光毫无反应,淡声道:“怎么,吴大人不肯赏脸喝这第二盏茶,是觉得第一盏茶更好?”
吴英闻言,憋屈地抬起滚烫的茶抿了一口,努力压下愤怒,平和道:“沈大人有何事相商?”若不是败家儿子受制于人,吴英只想带着江州府兵灭了沈烬之,哪里想喝他的茶。
沈烬之慢悠悠的掀起茶盖,轻撇了撇茶叶,直到吴英眼底的暴戾都快压不住时才轻飘飘道:“此事很简单。”
吴英不信他,反问道:“如何个简单法?”
那茶横竖看着实在不合心意,沈烬之将茶盖啪地一声合上,在杯身上轻弹出一声响。吴英心中一颤,暗暗伸手压住了方才受伤的位置。
沈烬之抬眸看他,漠然道:“你依旧做他们让你做的事情,本官不会过多干涉。”
吴英冷哼一声,不会过多干涉,那便是要干涉了。
“沈大人希望下官如何做?”
沈烬之站起身睨他一眼,神色冷然,一字一顿道:“假、戏、真、做。”
吴英眼瞳骤缩,急道:“可……”
沈烬之转身去看窗外渐大的雨,轻嗤一声:“吴大人,不管是真是假,流的血都是一样多的。”真做,反而能真的拼出新的生机。
吴英在被请出隔间时,最后听到沈烬之犹如喟叹般道:“别忘了,你爱民如子啊~”
顾言思醒过来时,发现眼前一片黑暗,眼上紧紧地系了布条,以为自己又瞎了,急忙伸手去摸眼睛。身旁一道男声响起,吓得她顿住了动作。
“小姐不必担心,我只是想要请小姐去一个地方,并无恶意,还请小姐不要摘蒙眼之物。若小姐不是我们要寻的人,我们自会将小姐送回。”
他语气不似作伪,此人在茶摊之时做的事太过令人悚然,顾言思就算怀疑也不敢轻易动作。
她四肢无力,发现自己其实并未被捆起来,暗中想要去摸右手上藏有毒针的手镯。那人却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温声道:“那手镯上的毒对我无用,小姐不要浪费力气。”
好吧。
顾言思彻底放弃,反正这人目前看着不会杀她,她应该还有用处。
想通这点,顾言思开始有气无力地搭话:“请问阁下,同我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
“我已经将她安置好了,小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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