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挽月并未同她说过六皇子之事,但是原书中他俩这时候已经认识了。
沈烬之凤眸微敛,收回视线,轻“嗯”一声,看起来像是信了顾言思之言。
顾言思见他不再追问,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那六皇子现在?”
沈烬之接道:“受了些轻伤,在杭城休养。”
“如果那些杀手真的是冲着六皇子去的,那么杀我们就是要灭口而已。大人,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六皇子呢?”顾言思低声道。
沈烬之取过瓶中荷花,放在桌上,正轻轻拨弄着那片嫩荷叶,闻言道:“原因有二。第一,当今圣上已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近十七年,膝下年满十六的皇子有十多个,但一直尚未立储。这个时候,哪位皇子先冒出头,就是首当其冲被针对之人。第二,临州赈灾拨了白银二十万,粮食三千石,着实不少,若是主事官员没了,朝堂找人接手费时,说不定幕后之人直接顶了这个位置,这批银两和米粮可就随他们处置了。”
大昭朝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临州现下受灾百姓数十万,居然能有人明目张胆拦杀赈灾的皇子。顾言思叹口气,回想那日红云江上的船只,暗道还好钱粮并未同男主一起从水路走。
沈烬之还在拨弄瓷瓶中的花,看起来姿态闲适,对刚刚提到的截杀六皇子之事毫无反应。系统也无回应,顾言思沉静片刻,问道:“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沈烬之抬眸望她,像是被她的问题引出几分兴意,微勾了一下唇,“我怎么看重要吗?”
顾言思袖中的手紧了紧,温声道:“想知道大人的看法,而且大人此次下江南不就是要查江州、临州、淮州这三州之地的官员吗,说不定此事与临州官员有关呢。”
沈烬之轻嗤一声,“那又如何,皇室之人被刺杀,陛下自会派暗龙卫查明,与我何干。查贪官污吏?哼,你觉得整个大昭能有几个官不贪?”
沈烬之从未在顾言思面前展露出这一面,他像是对皇室毫不在意,又像是厌极了大昭,言语间完全忽略了顾言思问题中背后涉及到的数十万受灾百姓。以他的心智,绝不可能看不出来顾言思的用意。
顾言思的心像是被藤蔓缠住,束缚感压得她心口一堵,微红的唇一开一合,“大人,他们有可能会害死临州受灾的百姓。”
沈烬之正在剥开荷花花瓣,闻言手上动作停住,面色一沉,墨黑的眸子中像是滚着无边的黑雾,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怒意,“顾言思,本官的职责是查近三年江南三州赋税上的问题,不是去临州赈灾。”
顾言思心中的藤蔓像是生出些小刺,缠得更紧,细碎的刺痛感蔓延开来,她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下一句话,她不能理解沈烬之为什么生气。
沈烬之一时不察,手中力道重了些,将手中正剥开的一瓣花扯了下来。他背过身,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花瓣,极轻地吸了口气,轻声道:“朝堂之事不是你该管的。你回房休息吧,我会帮你查你师父的消息,若你要去临州,我会安排人随行。”
顾言思起身,静静伫立片刻,最终一言不发,对沈烬之的背影作揖一礼,退了出去。
小秋等在门外,看顾言思情绪低落,魂不守舍的出来,就连眼眶都有些红,关心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顾言思摇摇头,“无事,就是和九哥聊起了家事,有些伤心,我们回去吧。”
月明星稀,园中虫鸣声清脆。
顾言思趴在窗户上看着月亮,明明白日那般热,夜晚的风却像是与春日的风无甚差别,携着晚间的水汽,凉丝丝的透人脊背。
“宿主在想什么?”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在黑夜中格外的清晰。
顾言思轻笑一声,“你们最近是没有业绩考察吗?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催进度了,还时常不在线。”
“宿主现在定下心了吗?我早就说过,沈烬之之所以被称为反派,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挡了男主的路。你看,他对百姓并没有仁爱之心,之前对大理寺所有的事上心也只是因为怕影响到他自己的路。”系统一板一眼道。
顾言思将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窗户上,将话说出了口,像是喟叹,“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那样的。”
她认识的沈烬之,会因为顾池风的恩情冒死查清真相,会怕有冤假错案而日以夜继的审查案卷,就连在城门口引人刺杀他的老伯他都派人救助了。
为什么到了数十万的生民受灾时他反而不在乎了呢?
“我只是想让他帮帮忙查一下。”顿了顿,她又道:“我是不是很圣母?还想要道德绑架他。”
顾言思坐了半夜,发现自己错了。她从小到大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受的教育也在告诉她帮助他人是美德,拜了张清为师学医之后更是将治病救人放在了首位。
但是沈烬之不一定是这样,她都不知道沈烬之的经历,也不知道沈烬之的全部处境,也不是沈烬之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求他怎么做。
“他虽然是官,但是他做好分内之事了啊,要是皇帝派他赈灾,他肯定也会做好的。”
系统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谁知道呢?都是你的假设而已。沈烬之进了杭城,查官员肯定从杭城查起,他绝不会带你,那你要怎么办?”
“等三日,不管沈烬之能不能查到师父他们的消息,我都要去临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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