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义王城投降

    传信的士兵刚喊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同死寂一般。格伦将军慢慢走近到对方的身边，然后低下头细声地问道：“你说义王城的邦齐纳将军已经献城投降了？”
    “没错...”士兵自己都有点懵，但是这是他刚才从乌鸦信使那里获得的确切情报，士兵的手里还握着从义王城方面传回来的信。只不过他在下一秒的时候，肯定很后悔由自己把这个消息带到了这个坐满将军的营帐内，因为格伦的手臂护甲里突然弹出了一把剑刃，直接插进了士兵的肚子里。
    格伦在杀死了那个士兵后，他才伸手拿走那封信，看了一眼后便扔到一处火盆里，弹出的剑刃也瞬间收回到了护臂里。菲德猜测那是一种兵器机关，如果这个家伙是对手的话，那可要非常小心才是。其他人都没有对他无缘无故杀死一个己方的士兵发出质疑，就连总参谋长斯坦利也只是命令营帐外的卫兵把那条尸体拖走，免得碍眼。
    路德维希却笑吟吟地看着那些面露苦涩的将军，昨天旁晚才得知枢纽要塞被突袭失守，今天天还没亮，就听到了更大的噩耗——邦齐纳投降了。
    “菲德团长和路德维希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个邦齐纳是我、修莫大人和格伦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格伦将军才会...”斯坦利没有把话说下去，他摇了摇头，大声叹息到，仿佛他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或许他是假意投降呢？”路德维希在一旁调侃到。
    德里克则说：“传闻邦齐纳将军无妻无儿，他孤身一人带兵在外本来就不受拘束，他之所以坚守义王城那么久却一步都不退缩无非是因为和摄政王大人的关系，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选择投降？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其他人的表情都不好看，他们当然希望是情报有误，但这种机会非常少，恐怕等到天一亮，首都防线的各处都会获悉这个极坏的消息。
    菲德看着总参谋长斯坦利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那幅大地图的旁边，然后把义王城的标记物拔走。之后又把东奥古那帝国入侵军的标志物插在了义王城的地方，这么一看，东奥古那帝国的入侵军总人数又得到了提升，最起码也有将近四十万。这四十万人根据时间推算，大部分已经到达了义王城防线的南面不远处，正从这条广阔的防线往北面推进。反观西奥古那帝国，全部兵力都已经囤积在多雷特城这里，七大贵族的兵力加起来有十五万，摄政王修莫自己的部队则有四、五万，还有佣兵三万、其他小领主小贵族的数万人，这就是西奥古那帝国的所有筹码了。
    本来就已经有很大差距的实力现在更因为邦齐纳的投降而拉大了，斯坦利懊恼地看着义王城在地图上的标志——自己早应该考虑到邦齐纳可能会忍受不住压力而投降，早应该向摄政王大人提出召回邦齐纳，自己和他相识多年，竟然也会因为私情而把公事放在了危险的境地。
    斯坦利微微侧过了头看向了路德维希，现在只希望这个冬国人当初在防务会议所说的话是真的——东奥古那帝国入侵军的兵力图卷真的有问题，他们的兵力最起码会少十万。
    菲德已经从一言不发的总参谋长眼中看出了追悔莫及。摄政王修莫本来握住入侵军的兵力分布图卷，可是在这敌人缓慢推进的一个月里，处于被动的西奥古那帝国不但没有主动出击，去寻找敌人的突破口，而且还把这份兵力分布图卷完完全全浪费掉，只是尝试去抓住那个机动性极强的荒原之蟒。
    到头来，萨蕾莎没抓住，反而把自己所有的部队全部龟缩在首都多雷特城的周围。现在连义王城的五万将士都在这一刻选择了投降，难道对方真的会集合所有兵力，和摄政王修莫幻想的一样，在首都城下决一死战吗？菲德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想象出萨蕾莎有无数种办法打败西奥古那帝国。对方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都要更高，而且她掌握住主动权，西奥古那帝国既然选择了退守安稳就选择了被动，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自己一介佣兵团团长也不可能发挥什么关键性的作用了。
    不过就在菲德这么想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冬国人路德维希又带着一丝诡秘的微笑看着自己。对方好像对于邦齐纳献城投降一事颇为高兴，之前他就一口拒绝让自己带着佣兵去接应义王城守军，现在连接应都不用考虑了，只需要把全副心机放在如何守卫多雷特城即可。
    “我看这样吧，先让所有将军都回去休息，等到今天下午的时候再进行会议如何？”路德维希把笑容收敛了起来，提议到。
    其他将领都纷纷点头同意，他们一连收获了两个坏消息，再加上睡眠不足，早已经非常不舒服。总参谋长斯坦利也一言不发，好像有一股无名火，正准备往众人的身上撒。还有格伦将军那阴冷的表情也警告着所有人，现在的气氛很是危险。
    等到众人散去的时候，斯坦利把菲德留了下来。
    “菲德团长，留下你是想私下问你一个问题。”
    “总参谋长请问。”
    “你觉得假如我们这些人之中，有一个人是敌人的奸细，那么你认为那个人会是谁？”
    菲德立即摇了摇头。
    “假如把范围缩小一点，在我、你、路德维希、格伦还有德里克中间，你觉得谁可能会是那个奸细。”
    斯坦利这么一说，立即便把怀疑的对象缩小到两个人！菲德当然清楚自己不是；能够问出这个问题的斯坦利也不可能是；那个冬国的使臣路德维希也不太像，他看上去只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假如要让他泄露军情给科塞王国的敌人，对于这个和科塞王国站在同一条战线的西境新兴政权没有一点好处。那么剩下的二人可能就有最大的嫌疑了——德里克的嫌疑比格伦的嫌疑更大，毕竟格伦将军是摄政王修莫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过这些想法都只是停留在菲德的脑海之中，他没有告诉总参谋长，只是继续摇了摇头，现在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斯坦利挥了挥手，他说：“没有怀疑也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就像你...”总参谋长说到这里，突然把准备想说出来的话给吞了回去，又挥了挥手，让菲德离开。
    等到菲德走出营帐的时候，天空已经逐渐变得有点青白青白的，他注意到路德维希和德里克将军还在营帐外的某处聊天，看样子对方丝毫没有介意被别人看到。
    中午醒来的时候，其他中队长早已经吃饱了午饭。他们对于整个月都在营地里，过着吃饭、睡觉、训练的枯燥生活感到有点不满，看到菲德后，各人便都纷纷抱怨了起来。
    “听说义王城防线终于垮了，看来东奥古那帝国的入侵军很快就会打到这里来。”马库斯摸着自己滚圆滚圆的肚子，他早已经没有穿上护甲很多天了，这种温暖的春天让他忍不住在吃饱饭后开始有点想睡觉。
    卢卡也说：“是啊团长，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其他佣兵团也都对我们十分顺从，你的名字也已经传遍西奥古那帝国，你说我们现在真的只可以在这里等待着首都的防卫战吗？”骑兵中队长说到这里，忍不住望向了努尔一眼，好像提醒了一下对方。
    努尔立即心领神会地说道：“菲德团长，你看我们这一场守卫战有胜算吗？我们...我们毕竟是佣兵，虽然有些当权派不停地给团长你...”他停了一下，但是在马库斯和卢卡的眼神催促下，他还是继续说，“不停地给团长你戴高帽子，可是感觉这次的形势真的不容乐观。就算我们在边防处夺回了堡垒，打败了荒原之蟒，可是那块土地没多久便又落入了敌人的手上，这个国家看上去一点起色都没有啊。”他一鼓作气地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菲德看得出这三个人早就想向自己献言献策了，只不过刚获悉义王城防线失守，枢纽堡垒又被夺走，他们才借此机会，提醒一下自己。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想离开呢？
    菲德开始觉得阿维和范是聪明的、明智的，他们二人在马铃薯佣兵团陷入寸步难行的困局之前便已经远离了这个漩涡。菲德也有在好几个晚上后悔自己的选择——从运粮食到这里，被拉沙德说服，到参加防务会议，然后被软禁释放，最后还被拉进了守军的统帅部。虽说这一段经历让自己学会了许多、获得了许多，马铃薯佣兵团的实力和名气也有不少提升，可是这段路的最后一段却异常黑暗。或许没有谁推自己一把，当上斯坦利的参谋，自己也没办法带着马铃薯佣兵团全身而退了。回想一切，都怪自己当初的心不够坚决，表面冷酷的自己却埋藏着犹豫不决的心。
    “现在我们没办法离开这里，等待吧。”菲德简单地回应了几个队长，众人都带着一丝失落。最困难的境地他们都碰到过，可是现在的感觉却如同坐以待毙，他们所有人仿佛都被别人放在了一条在大海上漂流着的大船上，而外面却风和日丽，只不过永远看不到陆地罢了。
    等三人转身离开后，阿娅娜却出现在了他们本来站着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你结束会议后来找我吧。”她说罢便转身离开。菲德这才想起，阿娅娜曾经潜入到圣光城的城堡里寻找她的仇人，而现在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或许她已经在这军营和多雷特城的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怀着这样的希望，菲德又回到了那个枯燥苦闷、压抑消极的议事营帐内。大部分的将领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和格伦将军是最后入席的。斯坦利则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像当初在防务会议时看到的那个稳重的老实人一般，好像这次会议只是一场最普通的会议。
    但是当德里克将军开口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再一次被拉进了无助的深渊，“昨天晚上，有人偷偷地在多雷特城的粮仓里纵火，导致我们的粮食减少了一大半，估计剩余的粮食只能够支撑...”
    斯坦利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还有多少粮食不需要说出来。”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但是其他将领却纷纷露出了惶恐的神情。真是祸不单行，谁想到守卫严密的粮仓竟然被人纵火了，难怪刚才起来的时候，菲德闻到了一些古怪的味道从多雷特城的方向飘来，原来是被烧了粮食。
    德里克只好说：“所以现在要从艾美之乡把另一部分储存好的粮食运送过来，我的报告就是这样。”
    格伦微微咳嗽了一下，然后才开腔说道：“我这里也有一个消息，如果比起粮食被烧，这个消息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他停顿了一下，等表情难堪的众人收敛了一下，他才继续说，“就在今天天未亮，收到了关于邦齐纳这个叛徒献城投降的消息后，刚才又有新的消息从义王城的投降军传来。两个男爵已经达成了共识，将会和自己的部下暂时潜伏在敌人的军队之中，随时向我们送来那边的情报。”
    “但是我们怎么核实这些人是不是假意给我们通风报信，然后再把假情报送到我们手中呢？”
    “他们才刚刚投降，我觉得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就获得了送信的权力和自由，这两个所谓的男爵，当中一定有诈啊！”
    “没错，我也不看好他们，再说了，他们的部下也会听从他们吗？到时候说不定是我们被骗呢？”
    大部分的将领都表示这两个人不可相信，而且从格伦给出的情报来看，那两个男爵根本就没有写上名字。二人的真实身份现在看来还是一个谜，他们的家属在哪里？是否有不得不为西奥古那帝国效忠的理由？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
    格伦也没有肯定这些人的可信性，他只是表示这个消息不坏，起码主动权在他们这边。
    其他将领陆续报告了关于防务工事的事情，也有一些将领报告了关于士兵训练、巡逻的事情。从侦查兵的反馈信息得知，那座枢纽要塞暂时还没有出现敌人的大部队，东奥古那帝国的入侵军也没有派出部队往北面移动。
    一些将领立即表示很后悔，假如能够在得知萨蕾莎夺走了要塞的那一刻就派出精锐部队反击，或许要塞现在已经被夺回了。
    “就算夺回了，又能怎么样？”路德维希向这个将领泼了一盆“冷水”，“没有意义的，最后还是要放弃，我们只需要把首都的防御工事布置好，防线的其他各处都保证能够互相支援、环环相扣，那就不用担心那些敌人。”
    “可是我们的粮食现在也不足啊！”
    “那我们就想办法勾引敌人的主力，来到这里和我们决一死战。”路德维希轻描淡写地说到，就像对方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以随意把玩捏碎一样。
    其他人可不像路德维希那么乐观，这里是他们的国家，而不是这个冬国人的国家。众人开始集中讨论兵力的分配，大多数将领都希望能够获得充足的部队在自己手下指挥，也有一些将领希望能够分配到东西两侧据点的守卫任务。菲德早已经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效忠于摄政王修莫的，所有其他的当权派早已经被剥夺了兵权，软禁在多雷特城之中。也有一些能征善战的将领，或许因为没有得到修莫的信任，而被安排去到义王城，可惜现在都已经成为了敌人。
    “大体的防御工事已经弄好了，有一部分还在加紧改建当中，但我相信这些防御工事绝对会给敌人带来非常大的麻烦，”斯坦利做出总结陈词，“无论敌人有多少，他们都不可能长时间离开自己的领地，在我们的土地上战胜我们的，我们还有广阔的后方在支援我们，所以这一场仗，胜利的一方一定是我们！”总参谋长说到最后，语气很是激动，部分将领也被总参谋长的激昂所感动，纷纷表示会全力以赴、拼死一战。
    菲德觉得西奥古那帝国要打赢这场战役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科塞王国在东奥古那帝国的北面战线取得了突破，迫使东奥古那帝国不得不回军救援；第二个则是在首都防卫战之中，敌人有重大的战略失误。
    路德维希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他所主张的防御工事都已经建好了；他所主张的混合各地方部队的方案也实行了；他所主张的把绝大部分精锐留在多雷特城周围，把重型防御投石机等兵器建在三座副城里也都依照他的意思执行了。可是即便如此，菲德还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路德维希这么建议都是为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服务，现在这一切都往他所想的方向靠近。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时，阿娅娜正削着箭支，不过她早已注意到露出了疲惫神情的菲德。“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不了，我想先听听你收获的情报。”
    阿娅娜放下了箭支，然后走到菲德的身边，踮起了脚，悄悄地在他耳边说道：“我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叫嘉莉的少女。”
    “嘉莉？！”
    “没错，我不会认错人的。”
    菲德想起在水池城堡和岩石盗贼团的时候，嘉莉和阿娅娜确实见过面，“你在哪里碰到她？”
    “某个夜晚，在多雷特城的某处。”
    或许她只是选择了在这里生活？
    “她在做什么？”
    “她和一个穿着兜帽长袍的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就是今天凌晨出现在这个营地里的那个，”阿娅娜就像在说着一些日常的事情一样，“那个躲进议事营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