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爷听孟逸轩的话语似有埋怨,暗自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就依褚将军所言,派精卫过来审问,如果他们能让莫二道出他们有别的目的,不管是谁,本王回去后定然不会饶过他们。”
“王爷!”孟逸轩喊他。
这是孟逸轩这几天第一次开口唤他,没有称呼父王,而是称呼王爷,齐王爷一时愣住。
孟逸轩丝毫不觉自己的喊法有任何不妥,接着说道:“幽儿累了,无需再审,还是处理了吧!”
齐王爷反应过来,看孟逸轩冷漠的态度,心里有些发痛,纠正他:“轩儿,你应该喊父王,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喊王爷。”
孟逸轩的语气里有些歉意和嘲讽:“我从小在乡野长大,这些规矩不知,还请王爷见谅。”
这话就向刀子一样捅在齐王爷的心上,慌乱的解释:“轩儿,当年事情紧急,父王也是迫不得已才下了命令,我并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孟逸轩点头打断:“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怪过你们。”
齐王爷下面的话被噎在嘴里,再也说不出,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自己这个十多年才找回来的儿子。
孟逸轩低下头,柔声对孟倩幽道:“坐了好长时间,你也累了,我扶你回屋吧。”
自从第一次侧妃派人来调查孟逸轩,被她命文彪杀死了之后,孟倩幽就猜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所以才要求帝师教授孟逸轩谋心之术,现在看齐王爷的态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担忧的看了孟逸轩一眼,轻点头,站起身。
孟逸轩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扶着她走进屋内。
外面齐王爷狠厉的声音传来:“将这几个狗东西都拉出去活活打死,将他们的尸体曝晒三天。”
一众兵士应声,上来拖拽几人。
魏鸿的求饶声也传进来:“王爷,求求你,饶过我的几个孩子吧。”
齐王爷现在正是满心愤怒,听到他的话火气更甚,道:“你不说我到忘了,传令下去,将他们家人全部判处流放,发配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来。”
魏鸿大概是昏过去了,一下子没有了求饶的声音。
齐王爷狠厉的声音继续响起:“将莫二等人的头颅割下来,快马给相爷府送去。”
护卫们应声。
大门外传来各种凄惨的声音,孟逸轩仿佛没听到一样,把孟倩幽扶到床上躺好,轻柔的给她盖上被子后,顺势坐在了床前,问:“累了吧,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吧。”
孟倩幽摇头,定定的看着他。
孟逸轩微微一笑,道:“很奇怪面对这么血腥的场面我为什么不害怕吧?”
孟倩幽眨了眨眼睛。
孟逸轩依然微笑着说道:“那天亲眼看你受了重伤走后,我就对自己发誓,只要我能活着,我就会护你一世。所以以后我不会再懦弱,也不会心慈手软。”
孟倩幽面色动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孟逸轩没让她说出口,道:“你放心,我不会因此变得暴虐,只要他们不伤害到你和家里人,我不会去理会。”
外面很快没有了哀嚎的声音,院子里一时寂静下来。
孟倩幽望着一夜之间长大的孟逸轩,头一次说不出话来。
有丫鬟脚步轻轻的走过来,给两人行了一个礼,轻声询问:“姑娘,还需要喝些粥吗?”
孟倩幽点头,转移了话题:“我确实有些饿了,再盛一碗过来吧。”
丫鬟应声出去,孟逸轩想要扶她起来。
孟倩幽拒绝:“我自己来吧,最晚不过明天,你们就该启程回京了,我多活动一下,回去的路上也好照顾自己。”
孟逸轩抿唇,没有反驳她,却还是执拗的扶她起来。
孟倩幽有伤在身,挣扎不得,只能随了他。
丫鬟把粥端了过来,孟倩幽接过,没用孟逸轩帮忙,自己慢慢的吃完。
孟逸轩接过空碗,递给丫鬟,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嘴,问:“是否要歇息一会?”
孟倩幽摇头,道:“外面没有了声音,应该已经没事了,你去把褚将军喊过来,我有事情要找他。”
孟逸轩没动,吩咐丫鬟:“去把褚将军请过来。”
“是,世子。”丫鬟应声后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褚文杰面色有些不虞的走了进来,看到孟倩幽和孟逸轩是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问:“孟姑娘喊我何事?”
孟倩幽从怀里把两块玉佩掏了出来,放到床边,道:“这是你给我的一块玉佩和我爹捡到逸轩时放在他身边的玉佩,现在逸轩马上就要随你们回京了,您把玉佩收回去吧。”
褚文杰一撩衣袍,坐在椅子上,问:“姑娘,你这知道这两块玉佩有何作用?”
孟倩幽抿唇道:“知道一些,那晚我就是用这两块玉佩配调动精卫的。”
褚文杰眯眼,问:“姑娘是如何得知这玉佩能调动精卫呢?”
孟倩幽回道:“包公子成亲之时,包夫人中毒,我为她解毒的时候顺便揪出了他身边的丫鬟秋萍,根据秋萍的供述,我们当晚就剿杀了一些黑衣人,而出手的人就是精卫,我看他们身材魁梧,站姿笔直,应该是在当过兵士之人,当时我心有疑惑。包大人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能调动了这些人。后来德仁堂出事,你独自一人赶来,我心里更加的纳闷,直到精卫首领郭飞过来拜见你的时候,我才恍然,这些人应该是你放在各处的隐蔽势力。所以那天出事时,我才想着拿着你给的玉佩一试,看能不能调动这省城的精卫,没想到我把两块玉佩都拿出来以后,他们竟然喊我为主子。”
“姑娘好聪明。竟然凭着这些蛛丝马迹就猜测到了这些。”褚文杰赞道。
孟倩幽抿嘴,道:“不仅如此,我还猜到你应该是聚贤楼真正的东家。”
褚文杰爽朗的大笑:“姑娘猜的八九不离十,唯一错的一点是,这些精卫不是我放在暗处的势力,逸轩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我之所以能调动他们,是因为我手中一块玉佩,否则的话就算我是将军,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调遣。”
孟逸轩从没听说过此事,不禁面露惊讶。
孟倩幽也略有不解的看向他。
褚文杰道:“姑娘与我和轩儿都有救命之恩,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逸轩的外祖父,也就是我爹,是前任大将军,他心系军营,就算成亲以后,也很少回家,整日里呆在军营中,就连我母亲怀有身孕后也是如此。我母亲在生我姐姐前夕,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了难产,最后大人和孩子虽然是保下了,但是我姐姐由于是不足月,自打生下来身子骨就弱。就算后来跟着我爹习武,也是不行。我爹万分愧疚之下,创建了聚贤楼,想着以后我姐姐如果找不到婆家,后半生可以有钱财傍身,不至于太凄苦。不料后来前朝太后竟然将我姐姐赐婚给了齐王爷,同时还赐了丞相家的次女做侧妃。皇命难为,即使我爹娘再不愿意,也不敢抗了懿旨。万般不舍的将我姐姐嫁了过去。”
说到这静默了一下。
孟倩幽和孟逸轩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褚文杰似乎不愿意回想起那段往事,好长时间以后才继续说道:“以我姐姐的那副身体,我爹娘都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没成想半年以后,我姐姐竟然有了身孕。我爹娘大喜,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我姐姐也是非常高兴,每日里就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我姐姐体弱,我爹怕她挺不过生产那一关。如果没有了她的照顾,怕孩子以后在王府里受欺辱,就在军营里挑选了三千军士,请了高人日夜操练他们。命为精卫。职责是护卫逸轩的安全。并命人人打造了两块玉佩,一块右边有孔,是给我姐姐的,一块是左边有孔是给逸轩的。还让人画了玉佩的形状给了各地的聚贤楼,告诉他们每年都要给各地的钱庄里存入大量的银子。告诉钱庄的老板,只要是持有这块玉佩的人每年都可以从钱庄随意支取五十万两银子。而同时持有这两块玉佩的人不但可以支取五百万两。还可以号令所有的精卫。操练了八个月以后,也到了我姐姐快生产的日子,王爷和我爹娘都做了完全的准备。可让我们没有料到的是,这时候先皇突然驾崩,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夺权的贵妃的儿子,四皇子突然发动了兵变,挟持了当今的太后,威逼本应该顺理成章继承皇位的当今皇上放弃皇位自刎而死。王爷和当今皇上是一母同胞,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我爹作为王爷的岳丈,也只有站在王爷这一边,为他而战。当时形势莫测难辨,不知道谁输谁赢,王爷和我爹便商量了一个计策,让我带领几十名乔装打扮后的精卫护送装作贫民的姐姐暂时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如果他们赢了,再接我们回京,如果输了,命我们姐弟两个以后就隐姓埋名,把王爷的血脉养大。”
褚文杰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便停了口,缓和了一下,才接着继续说道:“不知是受到惊吓,还是我姐姐的体弱,就在我们秘密走出京城两天后,我姐姐竟然早产了。经历九死一生后,我姐姐生下了逸轩。看到是个男孩,我们姐弟俩都非常高兴。正当我们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涌出了无数的黑衣人追杀我们。我带领的几十名精卫拼死抵挡,无奈对方人数太多,精卫损伤了不少。我姐姐情急之下,让我带着孩子先走。我不愿意,她便以死相逼。万般无奈之下,我抱着刚出生的逸轩逃了出来。我慌不择路,一路狂奔,跑到了一座山上,根本不清楚自己到了哪里。喘息了一阵之后,终究是放不下我的姐姐。便把逸轩放到一个僻静处,给他放了一块玉佩和身上仅有的二十两银子。等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以后,我才狠心的离去。”
“不料由于我对地形不熟,竟然在山中迷了路。等我转出山林,找到我姐姐他们的时候。才知道是我爹在他们大获全胜后,立刻就派人过来追寻我们,正好遇到黑衣人袭击并打退了他们,救下了姐姐他们”
“见我空手回来,我姐姐问我孩子呢,我怕姐姐伤心,撒谎说是交给了一农家收养,并立刻转身回去寻找。可是我早已经不记得路,根本就没法找到这个孩子。我姐姐伤心之下,一病不起。而王爷盛怒之下也杖杀了随行的丫鬟,仆人和兵丁。”
说到这,褚文杰看向孟逸轩,愧疚的说道:“这件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要怪就怪到我的头上,和王爷与你母亲无关。”
孟逸轩抿唇不语。
孟倩幽开口问道:“那王爷后来又是如何知道逸轩在清溪镇的呢?”
“我那时还不是将军,有大把的闲暇时光,等姐姐他们回京以后,我就留了下来,独自一人把那四周的山都转遍了,仔细回想着那山的情形,最后才确定是在清溪镇内。”褚文杰说完又道:“后来我爹见我久寻不到,就把那三千精卫安置在各地有聚贤楼的地方,命他们扮成各行各业的人去生存,如果有事,聚贤楼的掌柜会发信号召集他们。并告诉他们以后持有两块玉佩的人就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再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就猜到了。我爹死后,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升为了大将军。同时我也暗地里委托文泗过来帮我打听。而且每年我都会独自一人过来一趟。”
褚文杰话落,屋里一片沉寂。
好半天孟倩幽才说道:“当年捡到逸轩的人是我爹,可是他并没有养在我们家,直到两年前才又把他要了回来,这其中的缘由我改天再告诉你。我这只能说,这是造化弄人,如果逸轩一直养在我家,凭我爷爷的名气,肯定会有人相传,也许你们早就找到我们家,把逸轩要回去了。”
孟逸轩对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道:“可是那样我就遇不到你了不是。”
孟倩幽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孟逸轩也不害怕,依然笑望着她。
孟倩幽反而受不了他的目光,败下阵来,把目光转向褚文杰,道:“既然如此,现在这两块玉佩我就物归原主,交给逸轩了。”
褚文杰点头:“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交给他正好。”
孟倩幽示意孟逸轩把床上的玉佩收起来。
孟逸轩把两块玉佩拿起来了,却又放回了孟倩幽身上。道:“我回京以后,有护卫保护,用不到这个东西,还是你收起来,以后遇到麻烦的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孟倩幽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个大麻烦,如今你走了,我就轻松了,哪里还会遇到危险的事情。”
褚文杰见孟逸轩随意的把玉佩就交给了孟倩幽,心里大惊,刚要说话,听见孟倩幽拒绝,顿时又松了一口气,不料孟逸轩接下来的话让他松上来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听完孟倩幽的话,孟逸轩轻笑:“我这个麻烦你是甩不掉的,为了以后我自己少些麻烦,这玉佩还是留给你吧。”
孟倩幽听他调笑的语气,被自己的口水亲呛到,咳嗽了起来。
孟逸轩急忙给她拍打了几下背,责备她:“你的伤势还没好,不宜过于激动了。”
孟倩幽咳嗽完,吃惊的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孟逸轩,说不出话来。
褚文杰听到他们的谈话,隐约的感到了些什么,皱起眉头,道:“轩儿,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早在你没出生时,你娘便给你和尚书府的小姐定下了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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