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米坐在车上,不一会儿就晕乎乎地睡着了,许曼言时而用手触碰她的额头试探体温,时而埋头亲吻她的小脑袋,母女俩脸贴着脸。
是傅临江从未见过的,身为母亲的另一面的她。
忧心忡忡,充满了爱,和包容。
………
主任医生住得离医院较近,当几人赶到医院时,已等在看诊的办公室。
他一边给西米做常规例行检查,一边询问病情。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有没有别的症状?”
“有没有对什么食物或者药物过敏?”
………
许曼言一一回答后,焦虑的补充道:“医生,我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房间缺损7mm,我担心发烧温度太高时间太久会产生别的不良反应。”
比如肺动脉高压,比如爆发性心肌炎,心衰……
对常人而言普通的小感冒,发生在西米身上危险指数几何倍数的增加,若不是有系统加持,加上许曼言和其它家人的细心呵护照顾,小小的西米绝不可能保持近乎奇迹的健康记录,几乎没怎么生病过。
在仅有的几次不适里,许曼言都心急如焚,她宁愿那些病痛成倍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西米有一丝一毫的微险。
养儿方知父母恩,在拥有西米之后,她终于明白小时候父母,哥哥们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种唯恐爱之不及,握在手心,抱在怀里,心心念念,却仍随时有可能失去的忧虑。
西米的房间缺损不到7mm,如无特殊情况,长到合适的年纪也可以手术治疗,许曼言原本的想法是,如果依靠系统治疗五岁还没有痊愈的话,那就手术。
而她原本的情况,比西米还要复杂严重,手术风险高,即使介入治疗,最成功的案例顶多活到五十岁左右。
先天性心脏病。
乍听这几个字,饶是医学知识不丰富,傅临江脸色也变得煞白,他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的严重性。
“有没有带近期的检查资料,我看一看。”
……
“因为孩子情况特殊,我建议先留院观察,必要时马上转南华。”
……
许曼言和医生之间的话语,犹如阵阵钟鼓,敲在傅临江的耳膜上,咚咚作响,阵阵眩晕。
他近乎不敢置信,那么可爱聪明又活泼机灵的西米,怎么会……
小孩子看医生难免紧张,西米表现得挺勇敢,除了抽血时带着哭腔,稍稍紧张的哼哼了几声,其余检查都很配合,甚至还抓着许曼言的手,声音软软糯糯地说,“不怕不怕,医生是帮助西米的,西米不怕。”
这是西米从小定时做检查时,许曼言会在她耳边念叨安慰的话,说得多了,她便也拿来鼓励自己。
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许曼言再也忍不住,她没有哭出声,眼睛里弥漫出雾气,在凝聚成泪珠摇摇欲坠前,悄悄用手抹去。
目睹一切的傅临江有种深重的无力感。
他能做的好像仅仅是帮忙背包,跟在后面拿一拿东西,或者递张纸巾。
一个生着病依然乖乖巧巧的孩子,一个忧心忡忡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的母亲,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光和地方,曾经出现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来不及参与。
连说声对不起,都太过轻飘,不合时宜。
…………
大概是药效上来,在等待检查结果的留观室里,西米沉沉睡着。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理智慢慢回神,许曼言看着女儿的睡颜,整了整被子,淡淡道。
“我陪你一起。”
傅临江温声说,他高大的身躯在白织灯下,投下一道晃动阴影,靠近病床边。
“你明天……”
许曼言想说公司还有事,傅临江有多忙,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她那几年深有体会。
“可以不去。”
傅临江摆手,低声说,“那都不重要。”
忙忙碌碌,营营役役。
总要到失去后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从十来岁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从此仿佛失去了一部分的灵魂,或者主动,或者被动,所作所为皆朝着继承人的方向要求去努力。
世界好像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只分对或错,得到爷爷的赞许,满足母亲的期待,便是他全部的意义。
许曼言是偶尔出现的一道光,在玻璃一样透明的爱情里,折射出七彩的颜色,让那一部分属于他自己,被压抑被束缚的灵魂,终于觉醒。
失去她,就像是失去一部分的,他自己。
第六十三章
西米身上的高热在服下退烧药后, 短暂压制下去两三个小时,重复升上来,没等到间隔六小时用药时间, 又得服用另一种退烧药,才能将热度强行又压制下去。
连呼吸都带着微喘,平日里粉润的嘴唇渐渐干燥起皮, 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
许曼言提心吊胆, 脑子里纠缠各种念头, 她一遍遍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太过疏于照顾西米, 才会让已经很久没有生病的她突然染病,又或者压根就不该尝试着用系统去治疗西米,不要在乎手术的风险, 不要在乎会否在身上留下长长的疤痕, 尽早施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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