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周清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眼前诸峰刚才是阳光普照,一转间就被云海笼罩,整个山谷云遮雾掩,烟霞弥漫,呈现出阴晴变幻的神奇景象,似乎整个庐山都忽隐忽现,虚无缥缈。([
走了不到二刻钟,只见一座古刹立在眼前,红墙碧瓦,梵宇巍峨,气势不凡,大痴笑道:“这就是老和尚的东林寺了,比我白鹿观虽然差了很多,但它名声在外,是佛教净土宗的老窝。”
周清竹接着道:“大师父经常说,这寺建于东晋,是高僧慧远所创,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唐代是鼎盛时期,殿宇共三百多间,能够容得下万僧居住。一般寺院的主殿都叫大雄宝殿,但这里的主殿却叫神运宝殿,相传是慧远建寺时雷雨大作,有神托梦给他……对了,王哥哥,你知道我大师父的雷雨诀是怎么来的吗?”
王厚想了一下,答道:“我们在九华山的时候,听道长和大师说过,道长的扬帆拳传于开宗祖师,大师的雷雨诀传自建寺宗师。”
大痴低声道:“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佩服老和尚,刚才竹儿也说了,唐代这里有一万个和尚,现在倒好,只剩下一百多人,让老和尚搞得一代不如一代。不过在雷雨诀上,我还是佩服他的……好了,我们进去。”
进入山门,是一方莲池,从山上引泉水注入池中,清澈见底,池中一尊观音塑像慈祥地俯视众生。进了殿里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闻阵阵梵唱之声传来。大痴对这里了如指掌,带着众人进了里面,只见不少俗客与僧众走进斋堂,男先女后,男右女左,齐齐而坐。不可大师立于佛祖像前,僧众排开又是叩又是鼓乐,一起膜拜诵经。
大痴笑道:“王小子,你们看到了罢?吃一个素食都这么多穷规矩,真他娘的烦死了,一万个和尚所以跑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怕在他这里吃。”
不可闻声睁开眼,见是王厚等人,脸上一喜,却仍是带着众人吟诵完毕,香客和僧众开始吃饭才走了出来。王厚赶紧拜道:“见过大师,我们终于在庐山见面了。”
不可合十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还记得老衲曾经说过的话?”“当然记得,第一次从九华山下来,在青阳县大师希望我以后有机缘来庐山小聚;第二次是在海州的一个小镇上,周姑娘中迷香的那晚,大师又说什么时候来庐山小聚,对不对?”
不可点点头:“小施主记性很好,老衲记得第二次小施主还说‘有缘这里便是庐山’的话,此时在庐山上,想起这句话更有意思。”
“你俩唠叨好了没有?唠叨好了我们开始说正经事。”大痴道人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不可呵呵笑了笑,又与柳晗烟三人见过,领着众人沿着曲折的长廊进了方丈室。门前走廊屋檐下,悬着一口铁钟,上有“净土”二字,墙壁上不几步就镶嵌着一块石刻铭文,刻着佛像或经文。
进了室内,上方只摆着两张靠椅,靠椅正中间的墙上悬着一副对联:“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两侧各有五张木椅,木椅前面摆放着长形茶几,茶几上码着几盘水果。
众人坐下,李智贤问道:“大师午饭还没有吃罢?”不可点头道:“无妨,我吃一个苹果即可。”大痴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大家都来尝尝,这苹果是长在后面深山里的,给云雾蒸成仙桃啦。”
不可大师询问了道枫的伤情,知道他已经痊愈后,诵道:“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我看此子将来必成大圆满。”
王厚问道:“大师,这话我听你说过三次,可有什么典故说来我们听听?”不可答道:“典故倒没有,不过我给各位说个故事:有一天,一位妇人因为苦恼来求教一位高僧,高僧只微笑着让妇人说说心事,然后一边听她说,一边用笔墨逐条逐条写下来,纸的左边写着苦恼事,右边写着快乐事。
“妇人说完后,高僧将写满字的纸张放在她面前,说女施主你看,这纸上左边记满了你的苦恼,而右边只有一条快乐,所以即便这条快乐,也会被你忽视。说着,高僧还让人端来一盆水,将墨汁滴入盆中,墨汁入水很快变淡,高僧又道,‘女施主你可明了,你的苦恼便如这墨汁,而你的快乐便如这水,不是你承受的苦比别人多,只是你不善于用快乐来冲淡苦恼。”
王厚鼓掌道:“这高僧说得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我们太计较于苦恼,那不是整天都要愁死?大师,晚辈受教了。”李智贤则低头沉思,金敏慧问道:“李姐姐,你在想什么?”李智贤摇头不答。
说话间,已有人端上茶来,不可笑道:“你们在老道那儿有没有喝茶?这是庐山云雾茶,汉代便有栽种、采摘、焙制的历史,到了宋代更是将它列为贡品。它的味道像西湖龙井,却比龙井要醇厚,而且瓶中之水取自寺后的山泉,清澈甘甜,你们品品。”
柳晗烟咕咚喝了一口,赞道:“不错不错,不冷不烫,温热,正好!”王厚一口茶喷了出来:“烟儿,品茶讲究味、色、香、汁,这茶可谓味醇、色秀、香馨、汁清。”
大痴却道:“柳丫头说得不错,老和尚,你也就是泉水比我那儿好一点,不然我的茶泡出来肯定比你的好喝。”柳晗烟瞥了一眼王厚:“我又没拿茅台酒来评价人家四特……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还好意思说我呢。阿竹妹妹,给我加点水。”
王厚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礼盒,是景德镇郑爷所赠,笑道:“大师,这盒中是个茶壶,原来还有一只酒壶,中午送给了道长,这个就送给你罢。”不可接过,打开后却是脸色一变:“王小施主,这、这是从哪儿来的?”
王厚将来历说了,不可大师道:“这是永乐鲜红甜白龙纹瓷壶,靖难之役中,朱棣身穿鲜红的战袍指挥作战,红战袍上的霜花自然凝结成一条腾空飞舞的白龙,后来御窑厂的技师依照战袍的故事,设计炼制出鲜红甜白的龙纹瓷器,非常珍贵,这个礼物老衲哪敢收?”
大痴道:“什么珍贵,不还是喝酒喝茶,又没有增加什么特别,老和尚你不要,我可要了。”众人一阵大笑。
王厚将佛灯之事再次说了,不可大师沉吟片刻:“看来佛灯将会吸引很多人过来,这个除夕恐怕很难安稳。”王厚问道:“大师,佛灯到底是怎么形成,又有什么用途?”
不可摇了摇头:“说来惭愧,老衲也无缘得见,只是依据佛经记载,与王小施主刚才所听说的相差无几。至于如何形成,我判断是此处因为寺庙众多,地气之盛而生佛灯,与九色莲花当是殊途同归,不同之处在于,记载佛灯出现的日子都是无月之夜,因此我和老道认为除夕出现佛灯的传言倒有几分可信。”
柳晗烟问道:“大师,佛灯是不是能够让人成佛的灯?”“老衲也不知,目前的记载只是有人看到,还没有听说谁曾经得到。”
众人一阵沉默,好在今天都已经腊月二十四,还有六天便是除夕,很快便有结果。大家商定,一方面要掌握外面来人的情况,知己知彼;另一方面尽可能占据有利位置,即使看一眼也要看个清楚,不可错失这百年难遇的机会。
回到白鹿观,天色已经微黑,大痴叫人准备好晚饭,又是一顿畅饮。饭后,大痴问道:“王小子,我这儿不像老和尚那里规矩多,你是一个人睡呢,还是带三个媳妇一起睡?”
话音未落,柳晗烟拉着周清竹跑了出去,金敏慧、李智贤也是跟着逃了。大痴看着四人的背影哈哈笑道:“还是我老道一个人自由自在,心无杂念,晚上觉也睡得香。”
王厚忽然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道:“道长,阿竹是不是你的女儿?……不然,你怎么就独独收了一个女徒弟,还处处迁就她?”
大痴晚上又喝了不少酒,听了王厚这话却是红着脸一瞪眼睛:“胡说,我什么时候迁就她了?”王厚呵呵笑了起来,大痴叹了一声:“唉!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说起来就又想喝酒,他娘的,不说啦,老道去睡觉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盈盈笑声,然后就是大叫:“阿烟姐姐,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门口人影一闪,柳晗烟、周清竹一前一后跑了进来。柳晗烟叫道:“书呆子,快看这是什么?”
王厚一愕,抬头只见柳晗烟手里拿着一个小的丝绸布袋,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柳晗烟跑到跟前,将布袋往他手里一塞:“书呆子,你不记得这个啦?”王厚将布袋在手里掂了两下,又凑到鼻子底下嗅嗅:“这不是槐花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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