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春姨知道, 他们都不喜欢红楼有小狗。他对温沐招招手:你跟我过来。
温沐跟着他上到二楼, 此时红楼里没什么人, 仆从们无所事事,不知窝在哪个角落休息。
评希,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红楼的布局交错相通,明暗相向,温沐方向感不算差,跟在评希后面,却也觉得弯弯绕绕,难以摸清前路。
我每天只能待在屋子里,没有人陪我玩,所以就在每个房间跑来跑去,时间久了自然就熟悉了。
他年纪不过八九岁,跑出去的确很危险,别说定州城,就是在上京也不安全。
二楼的布置比楼上奢华一些,加之有许多仆从都住在这里,多添了些人气。
评希推开一间空屋的门,里面空间不大,放着一个巨大的红木衣柜,地上倒是干净,只是唯一的窗前布满灰尘。
这是什么地方?
温沐摸了摸窗户上的污渍,转头看到评希已经打开了衣柜。
他把整个身子探进去,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
温沐也凑到衣柜前,里面整整齐齐摆着许多衣物,衣物崭新干净,还带着一些刚洗完的皂叶香气。
这个盒子送给你。他递出木盒,又突然说:不过你现在不能打开。
温沐笑意盈盈,认真的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打开呀。
他自顾自走出去,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沐关上门重新跟着他,两人准备继续往楼上走,她注意力都放在小木盒上,一转眼却发现评希突然摔在地上,他惊恐的望着一个方向,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评希,你怎么了?
温沐准备将他扶起来,可他却退了一步,自己站了起来,对温沐道:我没事。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委屈,望着的地方好像是扇柔的房间。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温沐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离开,等她想追过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了。
这时扇柔碰巧从房间里出来,见到温沐,大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猛然被吓一跳,肩膀都抖了一下,不由自主抱紧了怀里的小木盒。
天天鬼鬼祟祟的,羁源呢?扇柔叉着腰,提到羁源两个字的时候眉目才舒缓一些。
温沐道:我不知道,在另一边吧。
听说你今天要去姜府是吗?无论什么时候,扇柔说话都有一种威胁人的感觉。
温沐隐约觉得评希的异样是在经过扇柔房间才出现的,她的注意力又被分散开,一时想不出原因究竟是什么。
对,我要去找延喜姐姐。
扇柔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和羁源是什么关系?
嗯?
她的试探被温沐的懵懂刺破,两厢对比就显得十分突兀,温沐反应慢了些,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扇柔的脸色突然变了。
她怒气冲冲地翻了个白眼,嫣红的嘴唇嫌恶地往上一掀,嘲讽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就是为了定州城那点东西,不过劝你们小心一点,有命来不一定有命回去。
温沐思绪一转,故意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扇柔一怔,气急败坏到懒得继续嘲讽,直接骂她:我告诉你,阴阳河这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定州城的阴阳河也只有我们扇家能进去,你可别想这些不该有的,真是晦气。
温沐的表情平淡无波,心里的想法却九转十八弯。
先不说了,我还要去找延喜姐姐。
温沐将小木盒放回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扇柔靠在门边,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看着温沐的床,问她:你这几日睡得怎么样。
温沐摸摸肩头,除了肩膀酸一点,其它的都还好。
嗯还可以吧。
扇柔笑道:你知道吗,你的屋子死过人。
温沐突然愣住,扇柔走进去,在她床上坐了一下,对她道。
这房子在太/祖皇帝年间还是有人住的,当时是一家五口,一对夫妻和三个女儿,本来是很幸福的一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全家人都上吊自杀了。
她指了指正对着温沐床的房梁:就是这里,吊死了大女儿。
温沐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那个地方,脑海中浮现出一具尸体吊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自从出了那件事,这楼就被封了起来,过了很多年才到了我们扇家手里,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
温沐觉得她在故意吓自己,便没想着搭理,快速跑了出去。
扇柔一直跟着,两人穿过石桥,来到另一边红楼。
扇影把大半仆从都就给了扇柔,这边的红楼只有两个打扫的家丁。
他们恭恭敬敬地来到扇柔面前:大小姐。
温沐问道:请问羁源住在哪间房?
家丁面面相觑,扇柔斜了她一眼,骄傲地挺起胸膛:哥哥带回来的那位公子住哪里?
家丁们点头哈腰,生怕有一丝不恭敬,亲自领着扇柔来到了羁源的住处。
他们打开门,里面整洁明净,床上除了一个枕头,其余什么都没有,桌上摆着一杯凉掉的茶水,看颜色已经泡了好几天了。
家丁疑惑道:这茶是第一天来的时候泡的,竟然一口都没喝。
另一家丁打开柜子,也说道:被子搁在柜子里,连褶皱都没变化。
扇柔不耐烦道:这屋子一看就没人住,你们不会记错地方了吧。
家丁道:不会的,绝对是这间房,当日我亲眼看到那位公子进来了。
温沐想起昨夜看到的场景,猜测羁源可能一直都没留在红楼里,可她仍是不相信,又问道。
那位公子今早有出去吗?
家丁摇头:我们一直守在门口,没有人离开。
扇柔道:那人呢?人去哪里了?
今日约好了要去姜府,他也答应的很好,若是真要离开,大可与自己说一声,还是说,他对自己的承诺根本不在意。
温沐以为他瞒着这件事会让自己不舒服,如今才发现他不想瞒着更让她觉得难受。
他们在红楼里找了许久,又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看到羁源的影子。
扇柔站在石桥上,一件严肃地盯着红楼,对温沐道:他去哪里了?
温沐猜测他大概率在玄昭寺,但又不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只能对扇柔说她不知道。
他还会回来吗?
扇柔问了两个问题,温沐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无奈的看了温沐一眼,两人同时叹气,摇摇头把目光转向古道河。
今日的阳光不是很好,雾气蒙蒙的,远处慢慢走来几个人影,扇柔一眼就认出了扇影,对他挥手。
哥哥。
看到这一幕的温沐突然想起了自己与仙玉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看到他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哥哥回来了。
她说这话似乎带着炫耀的语调,不管扇影有多忙,只要有一丁点时间都会回红楼陪她。
温沐很诡异的被她激起了胜负欲,心想自己的太子哥哥也是这样。
他们在雾气中彼此靠近,扇影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此次回来身边却多了很多同伴。
温沐仿佛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只听那人道。
这地方怎么鬼里鬼气的,谁把宅院盖成这样啊,大半会闹鬼。
她猛地被定住似的,嗓子眼顿了一下,犹疑道:陆怀簪?
来人走到他们面前,温沐先注意到的就是陆怀簪,唐延喜神色疲惫地走在他后面,温沐刚想打招呼,她就一声不吭地略过所有人,独自往红楼里走去。
陆怀簪匆忙和温沐说了句话,赶紧追上了唐延喜。
温沐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泛出了一丝悲伤的情绪。
当她把目光转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一个怎么也没料到会出现的人。
眼下依然是那颗泪痣,眼波盈盈,媚态流转,一身月色长衫,柔弱中又透露出一丝凛凛风骨。
温沐惊喜道:辉琉!
第37章 迷雾5
温沐想去姜家也是为了问一问辉琉的行踪, 如今延喜和辉琉都来了红楼,倒也省了许多不必要的事。
这一趟除了他们三人,辉琉还另外带了几个人过来, 其中有个老和尚,温沐一看到他就觉得心里突突直跳。
老和尚走在扇影身边,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温沐,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被发现也只是微微一笑。
老和尚说道:这位姑娘是扇影公子的朋友吗?
大多数时候, 扇影都不太关注她, 被提起也只是敷衍扫了一眼,然后回道:萍水相逢。
他的语气点到为止, 生怕被人误会什么。
老和尚慈祥地看着温沐, 对辉琉道:这位姑娘年龄轻轻,倒是有一颗佛心。
辉琉心领神会地低下头, 不自觉来到了温沐身边。
他与先前见到的模样并无差别, 说话时总会带着清雅的笑意, 执着一把长扇,温文尔雅,神采奕奕。
他真切直白地盯着她的眼睛, 眉眼微弯,笑容宠溺。
温沐有些羞涩, 咬着唇偏过了头。
辉琉笑道:老和尚, 你又开始说胡话了,人家好好的女孩子, 跟你们这些和尚可不一样。
沈公子此言差矣。老和尚转起佛珠, 一本正经道:以观佛身故, 亦见佛心。诸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
辉琉嘴角浅浅上扬,又轻轻克制住:这又不在寺庙里,你念什么经。
老和尚屏息凝视,神色淡然,只对温沐道:人之所迷,因在局内,人之所悟,因在局外。
看到老和尚,温沐总会想起自己在玄昭寺的那些日子,那种感觉就像在心口开了一道口子。
她调整好情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嘛。老和尚扬起头,叹了口气,加快步伐往前面走去,只听到不太清楚的声音:天机不可泄露。
辉琉打开扇子来到她身边,清冷的眸子犹如冰雪覆盖,白皙清瘦的身子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气质,腰肢纤细,柔似无骨,温沐盯了一会儿,忽然红了耳朵。
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生疏了。
温沐一时不敢回答,她与辉琉相识的时间不算很长,自己太过热情,恐怕会让他不舒服。
而他又是玄淮皇帝,隔着这层关系,一开始也不敢轻易接近。
薄雾从他腰间流过,看着都不够盈盈一握。
温沐轻声道:四个月,时间很久了。
她没有刻意疏远,总给人一种清清淡淡的感觉,对待任何事都有风抚飞云的心态,只要不是真心喜欢,失去也无所谓。
扇影在一旁观察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惊讶道:你们认识?
他只以为新帝来红楼是因为唐延喜,又或者为了监视扇家,可从那两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中,又觉得另有隐情。
我们岂止是认识。
辉琉笑容清浅,只是一个眼神,却蕴藏了无数层意思,使人一眼就能看懂,倒是有些不相信他浮于表面的东西,总觉得内里深不可测。
温沐不禁想起了那日的洞房花烛夜,她飞速移开目光,特意往旁边移了一点。
扇柔转头看向扇影,发现他万年冰山的面容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饶有兴味地盯着温沐。
他对扇柔道:怎么没见到羁源公子。
扇柔心里闷着一股气,没好气道:失踪了,一整天都没看见,可能出去找乐子了吧。
扇影知道她生气的时候喜欢说胡话,一时也没再追问下去。
辉琉紧抿薄唇,看着非常可怜,却还露出倔强的笑容,令人心生怜惜。
这些日子,我在宫里一个人,实在脱不开身,虽是日夜难寐,却也时常记着你,如今听说你来了定州,我以为你是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
他眼眶逐渐晶莹,语气愈发柔弱。
温沐不禁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冷淡,一时有些后悔,赶忙解释道:不是这样,我确实是想去找你的。
真的吗。辉琉刚露出惊喜的神色,很快又低下头,自嘲道:你不用特意这样安慰我,我没关系的。
我不是安慰你。温沐道:我准备去找你问一问太虚幻境的事。
辉琉一句话哽在心口,他尴尬地愣了片刻,随后道:太虚幻境?
温沐道:对呀,我想问一问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再次进去。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说下去,刚准备开口,就望着辉琉,疑惑道:你笑什么?
不仅仅是他,连他身边的护卫都一直摇头叹气,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辉琉收起扇子,认真道: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你继续说。
温沐总觉得他们是在笑自己,但又不明白笑什么。
真的吗
他转过头,不经意挑了挑眉,作无辜状:沐沐,我不会骗你的。
他说话就像带着钩子,那双眼睛时不时给出一些暗示,使人浮想联翩,却又觉得是在自作多情。
太虚幻境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能进入你记忆中的故地,却也隐藏着许多危险。他担忧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温沐犹豫片刻,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可能不会相信。
别说辉琉,就算告诉羁源,他恐怕也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辉琉很善解人意,听她这么说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辉琉生的清秀柔和,性子亦是淡雅温润,永远不会使人难堪,无论什么时候,与他在一起都会感觉十分舒服,温沐很快放松下来,对他终于亲近了些。
你还记得当日我在太虚幻境中拿出来的书简吗。
那是一个金色的书简,当时她看到了,温沐道:记得。
辉琉招了招手,身后的护卫走上前来。
飞青,你现在回京,将行云简拿来。
飞青惊道:现在?
辉琉点头:行动快一些,不要磨蹭。
可是陛下不不,沈公子,我去了上京,您的安危怎么办,如今定州不安宁,万一有个意外。
他一直喋喋不休,辉琉又招了招手,走来一个更年轻些的护卫。
飞粼不是在这里么。
别可是了,快些去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又不能违抗圣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几人进去了红楼之中,辉琉告诉她,那日从太虚幻境中拿出来的行云简,可以打通任意一处幻境,若是想进去,只需将行云简带在身边即可。
温沐没听过那么神奇的东西,难免有些震惊。
不过定州与上京的路程有些远,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你若想进太虚幻境,恐怕要等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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