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彻底消失,辉琉把她拉了出来,羁源则消失在苏声蓝的幻境里。
温沐觉得完全被人抽干了力气,自己那么努力才把他带出来,一个虚幻的苏声蓝又让他不顾一切走了进去。
她咬破唇角,眼眶都红了几分。
一只柔软的手搭上指尖,辉琉温柔地看着她。
谢谢你来找我,沐沐,你带我离开吧。
温沐收拾好心情,辉琉说的对,她还要带他离开。
两人重新拿起小灯笼,在幻境中继续前行。
温沐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希望没有小灯笼,羁源也能安全出去,他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看到辉琉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书简,温沐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辉琉眨了眨眼,笑道:好东西。
走了一会儿,他又说沐沐,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虽然他表现地很柔弱,但和温沐说话的时候一直都保持着分寸,不是偏执地要求她一定要这么做,而是认真询问她的意见。
温沐当然不会拒绝:好。
辉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漾着十足的风采与自信,他脱下红色的外衣,里面是锦白柔衫,从衣摆向上流着一段墨色,像是远方水天相连的纯白与水墨。
红衣衬得他魅惑昳丽,而白衣又真正显示了他的清冷与桀骜。
与羁源不同,他的眉目非常柔和,好似冬日清晨的水雾,美的不像真人,耳垂有一颗小小的痣,会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你跟在我身后。他微微侧着身,优雅的背影逆光而行。
太虚幻境能进入一个人记忆最深的地方,若是你先进去,那便是你的记忆。
温沐惊奇地点了点头,十分听话的跟在他后头。
你要去哪里?
她突然想到,太虚幻境应该也算一种另类的穿越时空,若是从前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便可通过幻境弥补这份遗憾。
去见一位故人。
辉琉对她伸出手,温沐自然地迎过去。
两人在幻境中慢慢行走,方才一片空白的地方,渐渐开始出现水墨的颜色,巨大的白幕从天际垂落,脚下是纯白的字帖,字帖一步一成诗,高高悬在九天之上。
砚台压在字帖尽头,如同山峦耸立,再看辉琉,墨染的衣裳与此景极为契合,像是一只染了墨水的笔,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写诗。
他来到温沐前面,将她护在身后,一把长剑凭空而出,他抬手握住,凌厉的剑风吹起他墨色的衣摆,对着前方的人影,他握剑行礼。
晚辈沈希淮,请教天池神君。
一阵风吹过,白幕飘扬而起,温沐身体突然变得很轻,整个人往上飞去,随后稳稳落在远处。
人影似风闪到字帖中央,与辉琉相对而立。
那是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不知多大年纪,从头到脚都是白的,就连胡须也是,几乎与白幕融为一体。
温沐在一旁静静看着,辉琉不惜跳入幻境都要在记忆里找到这个人,想来定是有什么恩怨情仇。
先前在原著里看到过一个副本,说的是玄淮太子与天池神君的故事。
那天池神君也是白衣白发,最爱在山水字画间传道论剑,且来无影去无踪,一生只有一个徒弟,便是玄淮太子沈希淮。
若不是同名巧合,那她竞买得到的辉琉,竟然是当今太子。
副本中介绍,玄淮太子一生追求权力与六界平衡,因为对权力的变态掌控,导致与天池神君反目成仇。
最后天池神君背叛太子,用三剑打碎了他剿灭神佛的野心。
不过又有传言,说是神君爱才惜能,只对他使了两剑,最后一剑没有动手,而太子毕生追求,就是破这最后一剑。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辉琉轻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他自信地举起剑:师父,这最后一剑,是您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今日太虚幻境,请您赐教。
天池闭上眼睛,怀念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愿意叫我师父。
辉琉完全没有因为从前的恩怨染上一丝阴郁,他言语豁达,眼神赤诚。
纤细的身影盈盈弯下,朝对方恭谨一拜。
他回道:清风在上,永为我师。
第21章 离别
纯白的剑光在天地间撕开无数裂缝,两人招式利落,每一次攻击都看地清清楚楚,辉琉身姿轻盈,衣摆于长剑中蹁跹飞舞。
一道剑光破风从温沐耳边划过,发出空灵的声响,垂落天际的白幕挡到身前,阻隔了失误飞来的招式。
白幕后的身影优雅纤细,如青竹般亭亭玉立。
温沐忍不住拨开白幕,想看一看两人进展如何。
辉琉目光扫到她,悠然一笑,长剑直指,白衣仙人背对着他,手中的剑慢慢碎裂,他转过身,神情解脱。
你说得对,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辉琉松开手,长剑立即化为一阵烟雾,他收手拂袖,对着天池再次一拜。
师父,你还觉得我是错的吗。
于天地初生之时,他就看到了人间如何因为神鬼成为乱世,太爷爷创立仙门,仙门弟子成了杀敌最厉害的武器,百年来战无不胜,从一个小国逐渐成为九州霸主。
反抗者修鬼道,拜魔神,人类弱小不堪,妄想依靠神佛庇佑,正是他们信仰的神佛,将灭鬼杀魔的战场放在了最不堪一击的人间。
谁才是人间的主,不是神,不是佛,更不是妖鬼阴灵,是他,是玄淮未来的皇帝。
乾坤天地又如何,都不足与他为敌。
眼前的天池再也回答不了他任何问题,辉琉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执念,这一剑,他已明白前路该如何行进。
随着幻境消失,两人再次站在了寰凤楼里。
楼中门窗紧闭,楼外人影簌簌,火光与剑光交相辉映,楼下一百二十九位舞伎身着华服,提着刀剑,纷纷看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辉琉和温沐。
她记得原著提起过太子篡位一事,温沐猛然发现,她好像在见证一件大事的发生。
辉琉目光淡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寰凤楼一百三十位杀手,从他出生就在为杀他做准备了。
这是他迟早要面对的事,既然皇室忌惮,那他也不必装着父慈子孝。
只是还有一件事,他看向身边的温沐,在成功与否没有定论时,他不太愿意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楼下的杀手蓄势待发,辉琉关上门,将手里的镯子送给她。
唐延喜是新朝的功臣,如今不便出面,你将此镯带回去,等风波平息,自可带着玉镯进京寻人。
知道唐延喜没事她就放心了,温沐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遇到未来的皇帝,还见证了他被逼谋反的历史。
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灵溪师兄,如今外头乱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牵连进去。
辉琉,我想求你一件事。
辉琉想着找到的竹简,闻言又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夜色下整个世界都泛着危险的昏黄,只有她的眼眸是清澈明亮的。
就像从前在边关,危机四伏的陷阱里,他看到一只五彩羽翼的小青鸟在空中飞过,他常常梦到那个瞬间,如果他不是玄淮的太子,不用生活在刀尖上,是不是就可以留下那只小青鸟,又或者留下眼前的人。
你说吧。
温沐一直盯着他,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最终抿了抿唇,说道:我有一个师兄,是君灵山玄昭寺的和尚,为了朝廷拨款的事来了上京,我怕他在这里会有危险,所以想带他离开,但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温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辉琉轻轻嗯了一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抬起手,一群黑衣人破窗而入,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数箭矢,黑衣人轻松摆脱。
他们来到辉琉身边,单膝行礼。
太子殿下,寰凤楼已经被凉王的人重重包围,姚将军的人正在路上,请殿下随属下离开。
辉琉拔出一把长刀:不用了,你们带这位姑娘离开,飞青,你带几个人去明镜台找一位高僧。
那你呢?温沐问他。
辉琉笑道:既然有人辛苦为我准备了一百多位舞伎,我自是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温沐还想再说,辉琉一句命令,她立刻被黑衣人带走,甚至没来得及与他说最后一句话。
他们的初遇匆忙,连离别都这么潦草,这让温沐想到缘由天定,世上那么多人,有时候匆匆一眼,可能就会在心里留下一段记忆,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黑衣人身手敏捷,带着她逃过凉王的追杀,一路从长宁街杀出重围,将她安全送到了城门外。
温沐还是担心灵溪,他身上一分钱没有,就算逃了出来,回去也得受许多苦。
黑衣人告诉她,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他们定然会好好安置那位高僧,现在城里危机四伏,人人自身难保,她若想活命,现在就得离开。
温沐想着在城门口等灵溪,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黑影直接带走,黑影的速度特别快,眼前的事物一瞬而过,她只眨了眨眼,就已经来到了距离上京千里之外的地方。
温沐有些晕,抱着树干才不至于倒下去。
羁源冷眼看着她,说道:你这样还想去救人?
温沐捏了捏眉心,头疼终于缓解一些。
你怎么在这里?
从他的样子看来,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神态也挺放松的,当时那么莽撞地进入幻境,居然没有遇到危险,不愧是鬼王。
羁源挑眉:总之不用特意来找你的。
温沐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她当然知道,但是他也没必要说出来,好像别人不讨厌他他就不舒服似的。
温沐心里不高兴,故意打击他:我还以为你去找苏声蓝不会回来了呢。
羁源脸上划过一丝讽笑:谁告诉你我去找她了。
温沐推开树干,整个人受力往旁边一晃,羁源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却被她伸出的手挡住。
你当时不就是见到她才走的吗。
被她从幻境里带出来的时候,羁源就已经明白那都是虚假的幻象,最后一刻离开幻境,阿银珠却又制造了一个苏声蓝,他一直都不愿意再与他有什么瓜葛,只是无法忍受他利用声蓝。
想到幻境里与阿银珠重逢后他对自己说的话,羁源看着温沐若有所思,心里一遍遍问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他按照阿银珠说的去做,她会不会怪自己
但是这是找到声蓝唯一的办法了,他不应该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就这么放弃,就算会伤害她,他也不在乎。
你不需要知道。
他又恢复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自顾自往前走,温沐小跑着跟上去。
她把蛇玉镯拿出来给他看:辉琉说唐延喜暂时不能现身,我们把玉镯带回去给陆怀簪,让他先把那个厉鬼放出来,等上京安全了,再让他去找唐延喜。
羁源看都没看一眼,一句都不搭理她。
走出林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山里升了薄薄的雾,温沐提着鹅黄色小裙子,小心翼翼走在坎坷的山路上,她一蹦一跳,但一点都不显得粗鲁吵闹,反而有种灵动鲜活的美。
羁源放慢脚步,直到温沐来到他身后,他带着温沐走安全平坦的路,等她走了一会儿后放心下来,故意跨过一道小沟,温沐脚步不稳,直接往前摔去。
这时羁源转身,温沐整个人摔进了他的怀里。
抬头一看,羁源正玩味地看着她。
温沐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犹豫了片刻,对他说: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羁源仍然没有回应,他继续往前面走。
温沐就要追赶不上,只好拽着他的衣袖,羁源察觉到被她紧紧拽住,不由偏头,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得意。
求求你了,就这一次,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帮你找苏声蓝也行。
不知是不是错觉,羁源似乎长大了一些,比起之前的少年模样,他个子更高,肩膀也更宽了,脸上有了些成熟的凌厉。
温沐声音娇甜,在他身边显得十分小鸟依人。
你倒是说啊。
他语气不太好,但神情还没有不耐烦。
温沐知道有机会,便对他说:大家都以为你是杨公子,等这趟回去,你在杨老夫人面前说一说,让她把捉鬼的银两付了,不要赖着不给钱。
羁源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加快步伐继续走。
他心里有些不满意,自己好不容易答应她一个条件,她想的竟然只是这些
下山后两人就找了马车,等回到春守镇已经是三天后。
杨老夫人总算没食言,这几天弘音师叔的伤好了不少,温沐回到杨家的时候他都能出来迎接了。
温沐将蛇玉镯交给陆怀簪,与他好好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告诉他唐延喜在为玄淮太子做事,等风波过去,就让他去京城找她。
陆怀簪知道唐延喜没有在寰凤楼就放心很多,听他说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胜过许多亲兄妹。
有了陆怀簪的配合,弘音师叔很轻松就收服了厉鬼,杨老夫人也被迫将杨大公子一家三口的尸身重新安葬。
这事到了现在终于告一段落,温沐如愿以偿得到了杨家的报酬。
羁源亲自送银两给她的时候,还顺便给了温沐一个香囊,香囊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银两。
不过为了寻找杨夫人的踪迹,温沐又在杨家留了几天,后来实在找不到了,也许真的和羁源说的那样,人一死,又怎么知道魂魄会去哪里呢。
羁源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去玄昭寺陪着杨姣,杨老夫人也没办法拦着,只能让他去,然后天天琢磨给他续弦的事。
温沐用羁源给她的银两买了几块玉,又买了些刻字的工具,这些都是她悄悄做的,不准备让别人发现,等刻好了再送给羁源。
回到玄昭寺没几天,灵溪师兄也回来了,他除了身上脏了些,并没有其它的伤痕。
他告诉温沐上京的叛乱一个晚上就结束了,现在太子正在清除凉王党羽,估计没几天就是新的天地。
温沐问了寰凤楼的事,灵溪说寰凤楼已经被一把火烧光,里面的人也死了,阿银珠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完后,温沐总觉得怅然若失,不知道是心疼寰凤楼,还是心疼独自面对这些的辉琉。
杀父弑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都称自己自己为孤家寡人了。
第22章 公主
虽然杨家的事情已经结束,但温沐还是非常担心杨公子的事。
她特意问过羁源,杨公子到底在什么地方,不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起码把尸身找到,可羁源却漫不经心,甚至懒得回应。
温沐对他软磨硬泡,他才稍稍透露几句。
不过说的也是云里雾里,温沐总觉得,杨公子的事没这么简单。
趁着羁源不注意,温沐在吃完饭后,悄悄把灵溪拉到一边。
她见识过羁源的残忍,这几日他一直留在寺里,温沐总觉得不放心,若是有人能看穿他的身份,或许还能有个防备。
灵溪以为她又有什么鬼主意,宠溺道:怎么了?是想吃什么好东西了吗,你说吧,师兄都给你做。
不是的。温沐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放下心来。
其实她不怕被人听到,只是怕被羁源听到。
这些日子她好不容易保住小命,万一被羁源发现自己一直防着他,恼羞成怒真动手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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