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想死你啦!菲儿一把抱住小丫头,小裘也是跟在她身边几个月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菲儿自己,离了小裘一时半会都有些不习惯。
你这脸上怎么这么脏,干什么去了?菲儿抹了一把她的脸,显得更脏了,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烟火味。
没什么的娘娘,刚才打扫小厨房呢。小裘神情有些扭捏,明显是在撒谎。
不对,你骗人,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好吃的?说完就一溜烟朝着小厨房跑去。
娘娘,等一下小裘自是拦都拦不住她。
待菲儿跑到小厨房门口,只见小年守在门口,见她过来还用力咳了几声。
小年,你在这做什么?
那个,啊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特别是后面几个字小年说得十分大声。
嗯,安啦安啦,所以你在这儿干什么?菲儿眼珠子滴溜一转,该不会小裘跟小年两人对上眼了吧,所以趁着自己不在她还转身意犹未尽地看了小裘一眼。
咳咳小厨房里头传来几声咳嗽,还没等菲儿发问,就见一熟悉身影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整个人比她还灰头土脸,一直捂着自己的嘴鼻,像是刚打完仗一样,手上拿着把小勺子,一身月牙白的衣裳沾染了些油渍。
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焦味。
你们这是
菲儿不理解,左玉书怎么突发奇想自己去做菜了。
左玉书也不理解,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菲儿回来了。
第58章 下雨知道往家跑那就是好媳妇
菲儿你回来了啊。左玉书脸上有些歉意,想抹一把脸,好让自己看着没有那么狼狈,可手上也挺脏的,抬起的手只好背在身后。
那什么,娘娘要不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裳?小年不断冲着小裘打眼色。
是啊,娘娘咱们先去歇息一会吧
菲儿没理会二人,就要跨步往厨房里走,左玉书神情一紧张,用自己身体挡在门口。
等、等等,里面有些乱,你还是别看了。像是闯了祸的孩子,左玉书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佳作。
你们不是把我的厨房拆了吧?菲儿看着他们遮遮掩掩的表情,只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越过左玉书步入小厨房,入眼里头一切都是东倒西歪的,狼藉一片,地面都是水渍还与几块碎瓷片,灶台散落着一些蔬菜,锅里甚至还在冒烟。
这个厨房应该是承受了很多它不该承受的东西。
菲儿快步上前将木盖子掀开,一股直冲大脑的刺鼻焦味扑面而来,掐着鼻子待雾气散去,露出锅中几块黑漆漆的玩意,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水都要烧干了。
她赶紧舀了勺水加进去,水一入几近烧红的锅,又是一阵带着焦味的雾气呛了出来,几个人纷纷掩鼻,菲儿也连忙将锅盖盖回去。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废了好些功夫这才将小厨房收拾干净。
陛下不让奴婢帮忙这是小裘的解释,语气里还有些小委屈,烧火做饭她还是会一些的,如果有她在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娘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小年一脸假笑,非常忠于他的主子,不肯多说什么。
再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低着头脸上都是愧疚的神色,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菲儿故意冷着脸问道。
这会儿的俩人都已经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半个时辰忙碌下来天终于黑了,外头还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另外二人则去准备晚膳去了,还是直接去尚食局来的方便,只留他们在晴闻殿里端坐着。
左玉书看了眼菲儿,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说道:欢迎回来。
噗嗤一声,菲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带着他不自觉地一起笑着,像极了两个欢乐的傻子。
你还笑,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就不要浪费粮食。菲儿这么一说教,他连忙收敛笑意,非常认真点头应下。
随后又晃头好似抱怨道:这不是等你半天也没见你回来,想着给你准备个惊喜声音越说越小,连他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下雨知道往家跑那就是好媳妇,你就知足吧,还挑三拣四的。菲儿小手一抱胸,撇开头,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
左玉书一听反而有些高兴,他坐到菲儿身边,握住她那纤细的双手,十分诚恳道: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傻瓜。她笑了笑。
手指戳了戳他额头,她又怎么会真的生气呢,其中心里还挺高兴的。
你不生气了?
宰相孙女的肚子里也是能撑船的嘛,不跟你计较了,喏,这个给你
菲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是一本书,还有一个木盒子。
这是?
左玉书翻开那本书,是民间流传话本之类的书籍,里头故事大多曲折坎坷但也透着别样的色彩。
打开那个木盒,里头放着一个香囊,通体褐色,绣着并蒂莲花,香囊里面是白芷、佩兰等等药材,香气扑鼻。
菲儿出宫前那夜照顾他,闲来也看见他这满架子的书籍都是些史记正典,怕他看多了烦闷,实际上是那香料铺的边上就是一家书局,顺手就买了一本。
左玉书心下动容,瞥下手中香囊,礼物再珍贵,哪有眼前人来的重要,他牵住菲儿手,含情脉脉看着她。
感受着指尖温热的触感,菲儿对上他的眼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整个晴闻殿都安静了下来,只剩外面雨点击打着草木的声音。
空气逐渐泛着温馨的感觉,虽然只是几日不见,却是如同久别重逢那般,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数清楚对方有几根睫毛,近到他们可以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菲儿慢慢闭上眼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慢慢靠近自己。
正是腊尽春初的好时候,润物细无声,只待春景明秀的时节再次到来。
陛下、娘娘,晚膳来了。
小年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两人忙不迭分开,脸上一片薄红,只有左玉书一脸不爽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他现在真的很想把小年流放到北境去。
小年倒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身后跟着小裘两人一齐将菜肴布上。
待用过晚膳,这才言归正传起来,菲儿将这几日查到的消息告知左玉书,当然应痴风的要求并没有说魑面侍的存在,如今魑面侍只剩他一人,如若此后安定下来,她想求左玉书能够去了他身上的枷锁,还他一个正常的生活。
小民百姓能耕之田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百姓之苦,苦不堪言。左玉书明白,如今田地兼并日益严重,国家手中的田地越来越少,可需要缴纳的税却不曾减少,甚至日益增多。
就好比那曲县多是灾民,背井离乡已是常态,到了边上的几个地方又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曲县在籍户口如今不过三万多,而入册田亩有十三万亩,其中十多万亩皆是地主田庄的私人田地,其中不乏权贵官宦的产业,剩余几万亩哪里够百姓农耕,每年收成均摊下来连吃饱都是困难。
这些大事上我不是很懂,但我也知道这样下去莫说天下苍生,整个文国恐怕都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菲儿皱着眉说道,农为天下之本,自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可就是这样浅显的道理仍旧有人不懂。
如果一年的收成不够一家老小果腹,战时更要人自备马匹兵器从军,人心皆慌,国又如何能够安稳?
菲儿是想参照后世的一些制度给左玉书出主意,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且不说后世的规则能否适应这里,光是推广开来都绝无可能,触及的可是所有权贵的利益,莫说黎明百姓了,恐怕到时候百姓将会是第一个被鼓动起来对抗他们的存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自然知晓,如今看来必须制定新政,那些德不配位的人该是出自己的一份力了。左玉书十指交叉,思考着脑中的可行之法。
历史的进度应当井然有序才是,菲儿在一旁只能默不作声,哪怕左玉书想出来的新政有许多缺陷她也不能提出自己的建议,两个时代的火花相撞不一定是改革,很有可能就是毁灭。
先前的菲儿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可自打出去过一趟,见识认知了那么多事之后,她也变得逐渐谨慎起来,哪怕之前做出相应改变的科举制度,她都觉得有些过于迫切了,实际上那已经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
在现在这个国家根基不稳的情况下,他们好似步履薄冰,事关国家兴亡必须得从长计议,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只是可惜,我没能查出那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林家的案子也没能查个明白。菲儿叹了口气,当然也包括那户部司储主事的家人,他们都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她想查清楚背后之人却又限制颇多。
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左玉书淡然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将那主使之人绳之以法,给他们一个交代。
寡妇县令已死,加重赋税虽有其事但抄府并没有找到多余的粮和布,此案到这就已经没法查了,不过那只是对菲儿而言,左玉书也不愿她再涉险,先前大理寺狱就差点出意外。
这些案子对他来说已经有眉目了,只需一些时日他便能查清楚那些征收而来的粮布究竟去了什么的地方。
如若不是人手欠缺,他早就能在暗地里就把这一切都查明了,左玉书暗暗想着,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就组建一支专门刺探情报的队伍。
虽然他没有得到魑面侍的鼎力支持,但他自己也像前几任帝皇一样,用起了同样的手段。
还有啊,阿兄已经跟我说过了,他或许可以帮我。菲儿只是略微表述了秦凯的意思,不知为何每当想起这事的时候就有些心悸,总觉得这是个不好的注意。
倒是左玉书神情有些不自在,只是含糊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论后,二人就此分开,左玉书得回自己的温室殿,他也不想太着急,循序渐进就好。
回温室殿的路上,小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恭敬的跟在他身后。
陛下,消息到了。
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递给他。
左玉书没有着急只是回到了温室殿,确认周围没有外人,这才借着烛火拆开了看。
他脸上时而微笑,像是将所有情况都掌握在手心,时而又皱起眉头,似乎有什么出乎了他的意料。
先前派出去的人找到了曲县县令那些征收而来多余的粮与绢布,数目之巨着实让人吃惊,且据下人来报,那藏匿之地就在山中,不仅有进有出,多数马车都是往里送的。
这就说明不止曲县这一个地方的官员徇私枉法,有好些个地方也都私自调涨了赋税,这令左玉书感到很不安,一人所为可能只是贪财,好几个人都这么做可就不对劲了。
那山中藏匿之地等到左玉书的人赶到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分成十几批马队离开了曲县,手下亲卫因为人数不足所以只在暗中跟上了一队。
他们又在时机适当之时扮做山匪截下一部分,跟踪一部分,最后才得来这些信息,其中还得到了一些账本,是几家钦都中的产业。
查了那些产业的底子,左玉书不得不严阵以待了。
怎么会是他?他实在没想到,本来以为那人早就不理会朝事了,可不曾想这背后竟有他的参与。
第59章 白玉簪
耀文十年。
这是一户普通的小宅院。
一个少年人正跨过门槛,飞速朝着正堂走去,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只是用块布包裹着,看得出他很爱惜,生怕手中物什磕着摔着了。
阿姊!
少年人很是兴奋,走进正堂便看见自家阿姊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风风火火的像个什么样子。那正坐上的女子不过桃李年华,一身打扮很是素净,却有一种淡雅脱俗的感觉,举手投足间的仪态很是优雅。
虽然秦家到她这代已是落魄了,但也是祖上出过高官的簪缨世家,骨子里还是刻着一股傲气的。
再看看眼前的少年人,都已经是吏部当差的了,怎么依旧毛毛躁躁的,她无奈笑笑:快坐下吧,喝口水,别呛着
少年人哪里听得进去,他快步到女子面前,摊开手心,小心翼翼地将布掀开,露出一支玉簪子。
阿姊,你快拿着。
你这是哪儿来的?女子有些疑惑,她自是见过上好的簪子,她们那些闺中密友相会时,总会有些爱攀比的存在,而她总是不由得摸摸发髻上空空的一片,自打父母这辈彻底远离了朝堂,她就少有过首饰这种东西了。
开过眼界她自然知道面前簪子虽然一般,可也不是他现在能买得起的,女子急忙端正了面容,秦家哪怕是落入谷底时都不曾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若是自家弟弟做了那等事定要打得他跪地求饶。
见阿姊一脸严肃,少年急忙解释道:阿姊听我说,这是今个刚发的俸禄,方才街上铺子里瞧着好着,想着买回来阿姊定然欢喜
少年人双手恭恭敬敬奉上,嘴角噙着一抹弧度,像是讨赏一般,却又带了点傲气。
秦馨接过簪子,倒是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他头,笑骂道:这般孩子心性,你要如何入那凤阁?她这弟弟天赋异禀,年纪不大已经考中进士,好不容易入了吏部当差,虽然只是个小吏,前途却也不可限量。
她依稀记得那时的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一心想为这天下苍生做出贡献,发誓定要入那凤阁,做那万人敬仰的贤臣良相。
秦德也不气,只是拍拍胸口笑道:阿姊且看着,用不了二十年,我定能光耀我秦家门楣,恢复往日那般门庭若市的景象,届时我再给阿姊找一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那时我都人老珠黄了。秦馨没好气道。
不碍事,我秦家养得起
去去去,什么话呀
为了他这理想,就是嫁与帝王家也是值当的。
姑祖母?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沉浸在往昔回忆里的秦馨,她抬起头只见菲儿已经到了她这北鸾殿内。
菲儿来啦,快坐吧。她一声吩咐,旁边的嬷嬷立刻端来座椅。
菲儿则是大大方方落座,她受太皇太后召见,进来时也不见有人通报,只见太皇太后躺在床上背靠着垫子,气色并不是很好。
前些天派人去请你,说是你身子不适,想来又是跑哪儿玩乐了去吧。太皇太后看一眼菲儿就知道她身体康健,哪里像是卧床休养过的样子。
菲儿则是讪讪笑着应付,心里不知道该吐槽谁,怎么没人跟她说过太皇太后找过她,索性也不装了,不好意思笑道:不怕姑祖母知晓,菲儿这几天是不在皇宫,出去玩了几天。
太皇太后听着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笑着吩咐:偶尔出去一趟就可,莫要落了人把柄,后宫不比外头,人多眼杂。她是生怕菲儿耐不住寂寞,给自己招来什么祸端,她已经老了,在这宫里说话没什么分量,能保的了她一时保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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