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嫣郑重点头:“儿媳妇知道。”
望舟已备好,就停在洛阳城外。
登舟的当日天气清朗,杨广兴致一上头,便叫随行的文臣武将也跟着上了望舟。
单嫣身为燕山公夫人,也随行罗成前往舟上的群臣宴会。
望舟之下,两侧是杨林、罗艺的浩荡兵马,刀戟森森锋利,令人不寒而栗,油然而生出一股子杀戮的煞气。
行走在登舟的阶梯上低头看时,只觉得是一片冰冷的铁海。
单嫣不觉看得有些出神,前头的人走远了还停在原地。
身侧罗成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单嫣这才回头,猛地惊觉自己与前行的人已经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怎么了?”罗成轻声问她,有些担心,“是身子不适么?”
单嫣连忙摇头,抿嘴笑着解释:“没有。”
“走吧。”罗成低声提醒,“父王已经上去了。”
单嫣将视线从舟下成千上万的兵马人海里收回来,点点头,跟着罗成继续登舟而上。
这艘望舟及大,站在头,看不见尾。两边的兵卒将士传递消息,光靠喊话是全然听不清的,需得有人来回传递消息。
望舟之上能看见的地方全然跟陆地一样,修筑了精巧的宫殿楼阁,里头隐隐能见到来往奔走的宫女太监。
单嫣收回眺望的目光,随着罗成走到船头的甲板上去。
那儿已经站立了许多当朝的侯爵相官,随行着命妇夫人按照官位的高低次序恭敬地站好,等待船上画阁内杨广的传召入侍。
画阁与甲板连接的阶梯下,站着一溜儿锦衣华服的太监宫女。
北平王府罗家的人才到甲板,阶梯下的太监就连忙上前来,在罗艺的跟前跪下磕了个头,毕恭毕敬地说道:“王爷千岁不必屈尊在这儿等候传召,陛下已经说了,请靠山王千岁、宇文丞相及您一家先入内上座。”
罗艺点头,又问道:“那靠山王跟丞相可是已经入内了?”
太监垂着眼睛恭敬回话:“回王驾千岁,靠山王千岁跟宇文大人一家早已经入内,目下只差您还没去。陛下稍后就驾到,您还是先请上去吧。”
罗艺“嗯”了一声,转头看儿子媳妇:“一道走吧。”
单嫣罗成点头。
“有劳带路。”罗艺转头与太监说。
“您折煞奴才了。”太监起身引路,“您请这边。”
单嫣跟在罗成身后,一家人登上画阁宝殿,引路的太监殿门前跪了安。
踏入殿中,脚步回响。
单嫣借着余光飞快扫了一眼,才发现这舟上的宝殿竟然出奇的大。
里头装潢金碧辉煌,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儿都金灿灿的,格式各样的珍宝陈设,把这一块地方塞得满满当当。
宝殿最上方设着一张青玉镶金的长桌,一应的鲜果美酒已经备好,应当是杨广的皇位。
宝座之下,除对着大门一条大道供行走、歌舞表演外,左右两边全然设着席位,供群臣痛饮取乐。
这些宝座从前到后,最靠近王座的左右共四张白玉镶金的桌子最大最宽,而后的席位按着前后,一个比一个小一些,应当是区分官位高低、身份尊卑。
两张白玉桌的席位,最靠近王座的左右两张,早已经坐了人。
左席为靠山王杨林,右席为丞相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父子两个。
杨林跟宇文成都单嫣早已经见过,但这宇文化及却还是头一回见。
罗艺领着她与罗成拜见的时候,单嫣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宇文化及。
宇文家这父子二人倒是相像,只是与儿子宇文成都眉眼的冷峻英朗不同,宇文化及是个更加慈眉善目的人。
他年纪与罗艺相仿,留着一把半白的山羊胡,眉毛寡淡,在单嫣拜见他之时眼睛笑成一座桥。
这神态举止,不像奸臣,倒像个慈蔼的家翁,只是在不经意间,这人的眼神里还是会透露出一丝阴冷和锋利。
果然人不可貌相。
谁知道这么一副慈眉善目皮囊之下藏着的,是杨隋最凶狠的一副面孔?
单嫣不寒而栗,收敛了目光没再打量宇文化及。
见过宇文化及,杨林那儿是个好糊弄过去的。
拜见之时,他压根儿就再没单嫣身上投下多余的一丝目光,只顾着拉罗成说话,倒是一副爱才如命的样子。
相互见过,一番官场寒暄,单嫣便跟着罗艺罗成落座在杨林的席位边,等着外头的官员入内及杨广的到来。
时间过去,外头的官员大臣们渐渐也都入了席位。
单嫣坐在罗成身侧,目光不经意地一一扫过对面席位上每一张陌生的脸孔。
过了一阵,她的目光最终落定在对面那张还空着的白玉桌上。
此时宝殿内的人几乎已经坐满了,可对面那张桌子却仍旧是空着。
这样的宴会,宫人自然会提前根据客人的身份来安排坐席,座不虚席,所以罗家席位对面的这张空席位,定然也是有人的。
只是都这个时候了,杨广都已经快到,这席位的主人为何还迟迟不肯出现?
满座之上,除去杨广,就只有这四张白玉桌席位看上去身份最为尊贵。
既然如此,那席位主人的身份定然也是跟杨林、罗艺、宇文化及等人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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