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罗成却没有听见这话,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也越发苍白。
一旁的魏征看着这一幕,堂堂男子也忍不住微红了眼眶。
单嫣已哭成了个泪人,俯在罗成的身边。
魏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上前一步拉了一把单嫣:“单姑娘,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罗成自己的命了。若他命中该有此劫,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咱们先回去,让他一个人在这儿静养吧。”
“我不出去!”单嫣一把挥开魏征的手守在罗成的身边,神情凶狠,寸步不离。
魏征往后微微倒了一步,怔怔看着单嫣。
便见单嫣决然转过了身,背对着他静静道:“多谢魏大哥,但魏大哥不用替我费心了。罗成替瓦岗解了长蛇阵,功劳莫大。如今他为解阵落成这副模样,我便要守着他。罗成一日不醒,我就一日不离开这儿寸步。”
魏征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后,却只是叹了口气:“那也好。我先去再调制两副伤药过来,桌子上放着的丹丸用热水化开后给罗成服下。我算了算,一日。至多一日,若是他还醒不过来的话……”
“魏大哥你别说了。”单嫣静静道,“罗成他会醒过来的。”
魏征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转身往门外走出去制药,只留单嫣一人在屋里照顾罗成。
门外,秦琼等人围在门前。
忽而门动,就见里头魏征慢慢走了出来。
秦琼先上前急迫道:“大哥,我表弟究竟如何了?”
魏征抬眸,目光忧虑地看了众人一眼:“血倒是稍微止住了,但人如今昏迷着。”
“我家殿下究竟要不要紧!?”杜差脸色发白。
魏征回眸看了他一眼,凝重道:“若是一天之后还醒不过来,恐怕就有性命之忧。”
杜差眼神发直。
秦琼蹙眉道:“那就是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活的希望。”
“是。”魏征答道,“而今单嫣姑娘正在屋中照顾罗成,我现在还忙着调药,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魏大哥,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殿下!”杜差抓着魏征的衣袖激动道。
“罗成也是我魏征拜过把子写过名谱的兄弟,我自然会倾尽全力。”魏征慢慢说完这话,便转身朝外走去,只留下秦琼杜差等人在院中。
秦琼还算是冷静,魏征一走,便转身吩咐众人说:“如今表弟重伤,需要休养,这儿也不好人多了,也不好没人。我合计了一番,咱们就分拨守这儿,若是单嫣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家也好帮衬。”
大家听完面面相觑。
还是杜差站出来说:“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这样做最妥当,我们听二哥的就是。”
魏征走后,单嫣便独自在屋中看护罗成。
她照着魏征给的法子替罗成换了药,后来也接着服了几贴镇痛的汤水。
眼瞧着腹部的伤口不渗血了,可人却是紧闭着眼睛,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单嫣人像是长在了床旁一样,一步也不离开罗成。
替他换药,替他擦汗。
不知是否因为用药的缘故,到后来罗成的身上越来越热。
到入夜的时候,罗成忽然浑身火烧一样。
单嫣用手探他的额头,只觉得这热度不似寻常,慌忙请外边守夜的的张公瑾请了隔壁魏征过来。
罗成腹部的伤口引发了炎症,炎症上来,便连带着又发起了热。
魏征在旁替罗成诊脉看药,单嫣就在他身旁一刻也不停歇。
换水换药,换用以冷却体温的帕子。
像个陀螺来回地转。
大半夜的手忙脚乱,方才将罗成火烧一样的身体冷却了一些下来。
送走了魏征等,于是又只剩单嫣一个人守在罗成的床旁。
昏暗静谧的夜色里,屋中仅仅点亮一茎灯芯。
昏黄的光线柔和的散布在四周角落。
即使罗成的体温降下来,单嫣却仍旧不敢合眼。
腹部伤口的纱布要新换,隔一阵还要再探体温以防又发热起来。
她在床头前摆了一张小马扎,人坐在小马扎上,就靠着床头算是歇息。
扭头,罗成的面容便在身侧。
用过魏征的药之后,烧退了,身体也开始发汗。
单嫣起身,抬手用绢布细心将他额角的汗珠都擦干净了。
将绢布挪开,她而后坐到了床沿变,手轻轻拂过他的脸。
垂眸,瞳孔中尽是哀恸神色。
“……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北平王府。我差点儿受辱,在北平王府里疗伤,是你彻夜坐在我床头守着我。”她的指腹温柔地抚过他紧闭的眼,“罗成,现在换我守着你。”
罗成静静躺在床上。
他的相貌随秦夫人的美貌,唯只眉眼神色不似秦夫人。
秦夫人眉慈目善良,瞧着人的时候,便是不笑都像带三分笑。
而罗成的眉睫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凌厉的肃杀,低眉敛目,全然是锐利锋芒。
素来睁开眼的时候,眉目里滋生的满是锐利锋芒,平生隔阂,叫人难以靠近。
可现在受伤之时,他闭着眼躺在榻上,浓黑纤长如寒鸦羽翼的睫毛耷拉着,由因着刚发热,白瓷般的脸颊上染着不自然的绯红,乌发白肌肤,刹那间便生出一丝寻常难见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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