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嫣品过来,拧眉道:“你的意思是,破了阵眼,便可将杨林击退?”
罗成一挑眉,却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他松开单嫣的肩膀:“对了,我义父可还在店内?”
单嫣摇摇头:“已经走了。我去掌柜那儿问过,他今天辰时不到边已经动身,临行前还在掌柜处替我们把房钱饭钱也给了。我想着既然咱们在这儿碰上,也都是去瓦岗山,路上说不定会碰到,便请杜大哥几个现行打探地势,好避开杨林的营盘顺利到达瓦岗。已经迟到了,不能再迟了。”
罗成抬手戳一戳单嫣脑门笑道:“越来越聪明了,都是跟谁学得这么聪明?”
单嫣搂上小小,转头就瞪他一眼:“反正不是跟你学的!”
罗成失笑。
慢慢,他收敛起脸上笑意,面孔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郑重。
“单嫣,今次到了瓦岗之后,我还想做一件事。”
单嫣听他语气郑重起来,微有些疑惑:“什么事?”
罗成垂眸,似是想了想。
单嫣不解盯着他,却看他抬头起来,只对自己笑了一声:“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啊!有什么话就直说嘛!”单嫣怨声载道,等了半天竟就等到一个关子。
“说了到时候再说就到时候再说!”罗成两步冲上来,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门外推,嬉笑道,“快走吧,再不起身到瓦岗又该晚了!”
“哎你这人!?”单嫣回头,还没来得及说嘴一句,就被罗成推着往门外去。两个人闹着笑哈哈的,便往外院走远了。
从滑县的客栈离开,再往南的时候便与先行探路的杜差几个汇合。
众人把路线摸清,原来现今杨林的兵马已经从四面八方将瓦岗团团包围,瓦岗山脚下几乎布满了杨林坐镇扎营的手下,唯只南山口百密一疏,有一条荆棘小径是通的,应当可以上山去,只不过路似乎有些难行。
如此境况之下,这路难行也得上。
到了近瓦岗山的地界,众人便弃车留马,将行李包袱能带的都挎在身上抬在肩膀上,减小动静,悄悄往瓦岗山的南山口靠近。
罗成等男丁们手提肩挑,腰上还盘着签马的缰绳,单嫣跟在队伍里,就用布把小小缠在自己背上,驮着孩子徒步跟随大家一起上山。
单嫣也不知道究竟已经爬了多久,只知道上山之时原本还在山腰上藏着的太阳早已经晒在了头顶上。
上山的路几乎不能称之为路,全被荆棘和荒草遍布,一路上来全然是靠杜差罗成等用刀把拦路的藤蔓荆棘劈开,人才能能得以通过。
纵使罗成将他身上的外氅披到单嫣的头上替她挡一挡,可路两旁丛生的荆棘仍旧在单嫣身上割了好几道口子,于是她只能把小小护到胸前,从这一大片的荆棘刺丛当中躲闪着走过。
眼前漫过头顶的荒草好似怎么劈也看不到尽头,单嫣只觉得脚下磨出的水泡生疼,每走一步都像是光脚踩在钉子上。
可举目望一眼身边,所有人的肩头上都压着千斤巨石一样的胆子,满头的汗水,她咬了咬牙,把疼字又咽了回去。
忍耐。
所剩的只有忍耐。
她抱着孩子跟着队伍举步维艰地往上走。
怀里小小的小胖手捏着她颈上戴着的玉坠子玩,咿咿呀呀的说话。
单嫣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手低声道:“小小,姑姑要带你回去见爹爹了,再等等,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
她在告诉小小,却好像也在告诉她自己。
自从由历城离开,她与单雄信一别已是半载之多。离开的时候才是秋天,而现在,又一个夏天快到了。
单嫣走着走着,忽而就有些踟蹰起来。
若是见到了单雄信,该怎么说呢?
该怎么说二贤庄已经没了,又该怎么说嫂子也没了?
上瓦岗山的一路,队伍里众人已经慢慢说不出话来。
单嫣只埋头跟着前边的罗成行尸走肉一般走着,忽然之间,前边的罗成倏然停了下来,单嫣赶紧刹住脚步,幸好未曾撞上。
“怎么了?”单嫣刚抬头想问罗成,便听见原处一声呵斥:“——什么人!?”
单嫣侧开一步,从罗成的背后退出来。
却见到跟前原本被丛丛荒草挡住地去路不知道何事已经变得敞亮起来,外头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底,远处一座城池,城池上高插大旗,城门紧闭,城下无人,城上箭阁却是一水儿的弓箭手。
羽箭锋利所指之处,正是单嫣一行人站着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瓦岗山了。
单嫣心中骤然一喜,只觉得久旱逢甘露一般的欣喜。
身边杜差等人俱也是喜上眉梢。
罗成牵着马上上到最前处,在城池之下站定,仰头去冲着箭阁上的人一声闷雷似的响亮报道:“贾家楼四十六弟,北平府罗成!”
罗成这一声报出去,箭阁上的热顿时都面面相觑,紧接着便是一片欢腾声。
“——原来是罗将军到了!”
“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罗将军,您等着,我们这就去通报秦大帅给您开门接风!”箭阁上有人朝着下边喊道。
底下罗成等一众人等了示意,便都上前来,就在瓦岗寨的门前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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