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我怎么会这么做,我怎么会……不会的……我……”
毒瘾的侵蚀再次袭来,王祎控制着自己缩在墙角,抱着床腿,拼命用自己的头去撞墙,转而又滚在地上,双手不断挠着自己。脸上,脖子上,手臂上,身上,全是血痕。
“爹!你快走,快走。爹,为什么不给我药。爹,我受不了了。爹,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王祎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满含痛楚。一会儿害怕自己会再度失去理智对父亲出手,一会儿又想要父亲帮忙给阿芙蓉,一会儿又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理智在泯灭与回笼之间反复横跳,精神趋于崩溃的边缘。
王梁捂着被掐的脖子,还没从儿子居然会对他动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儿子不断对他说对不起,转而又请求他杀了自己的情形。惊骇,错愕,触目惊心。许多难以名状的情绪从心底蔓延。
隔壁的法保就直接多了,他儿子好几个,这么一个庶子,平日关系还过得去,但庶子要对他动手,他就不干了。先一步将阿楚珲踹飞。
“不孝的东西,居然对你老子动手!你自己染上这玩意儿,怪老子吗!你见赫舍里家谁给崔家人脸了。你居然去跟他们混,被他们坑了也是活该。没脑子的东西。”
法保气呼呼出门,唤了侍卫来:“把他重新绑起来。老子就不该给他松绑!让他戒,一切都听刘太医的。戒掉了就回家,戒不掉也是他的命!”
说完,直接走了,头也不回。
没多久,三号房四号房的家属到来,画面重演,情形大同小异。
在各种恳求无果后,他们试图冲出去,被人拦下,死拽着门框不撒手,手指在木门划过,在地上划过,在墙上划过,留下斑驳血痕。十指鲜血仿佛都不知道疼。也有勉强找回一丝理智地,如王祎,不停撞墙,头破血流,企图借由疼痛抵消对烟膏的渴望。
他们暴躁,狂啸,开始自残,甚至企图自杀。但都被侍卫阻止,最终重新被捆绑起来,动弹不得,只能口中凄厉嚎叫。他们谩骂,求饶,卖惨,示弱。绞尽脑汁,用尽一切手段。直到最后口干舌燥,声音嘶哑,再不能言。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过程异常漫长。好在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这一次发作到了劲头。他们停歇了,累了,缓缓沉睡过去。
今日的这一场观望对康熙的冲击是巨大的,便是对早有心理准备的胤礽也足够惊骇,但陪伴在侧的纳兰明珠却显得尤为平静。因为这样的场面,他这两日已经见过了。震撼惊愕恐惧以及不敢置信等等情绪在他的身上都过了一遍,然后变为彻底的心寒。
看着这些人,看着这一幕幕,他总会想,大阿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即便这两年他对大阿哥略有些冷淡,从前十几年,他对大阿哥可算掏心掏肺。大阿哥怎么能亲手把这种东西送给他吃。是的,亲手。
尤其是第二回 ,他借口忙碌没有应邀,大阿哥还特意将神仙汤送到他的府上。
大阿哥……
明珠心头一片寒凉。
康熙站起身,一步步往外走,他走得很慢,仿佛脚下重逾千斤。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胤礽要他来这一趟了。太医说过阿芙蓉的危害,胤礽也说过。甚至他还看过刘太医的记载。但那些简单的文字与话语,哪里有亲眼所见的画面来得震撼。
试问,若他们的八旗子弟全都染上这种东西会如何?再试问,若大清的子民全都染上这种东西会如何?
康熙双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阿芙蓉,是灭绝人性之物,毁家灭国之物。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梁九功,回宫!召朝中二品以上官员都来见朕。今日派去江传信的人可启程了?若未启程,换八百里加急送往江苏。若已启程,八百里加急再送一次!”
阿芙蓉是在京师聚贤庄发现,可鬼知道大清境内其他地方有没有。这种东西不能留,绝不能留!
胤礽目的达到,微微勾唇:“汗阿玛,聚贤庄所用阿芙蓉不知是外邦来的,还是自行种植制作。用阿芙蓉做的东西要杜绝,源头也要杜绝。儿臣建议,对外,加派人手在各港口进行搜查,凡从海外而来的货物,都需严格检查后才能入境。
“对内,我们可以将阿芙蓉的样子画出来,绘制无数份,发放各地,令各地官府张贴告示,在辖内搜查。由地方官员一级一级通知下去,经县令,镇长,里长,村长等在全国做宣教。
“另外,可以给予一个月缓冲期。若有种植的,如果只做观赏,未将其果实炼制过,一月内销毁,不做惩处,朝廷不追究。
“但若是在官府公示,各地宣教一月之后,仍然种植。一经发现,五棵以下,由官府毁去,罚银赎罪。五棵以上,三年牢狱。十棵以上,五年牢狱。以此类推。若数量多,甚至是大片种植的。”
胤礽顿了片刻,咬牙突出四个字:“罪同谋逆!”
这番处罚力度可比后世大多了,但此时大众对阿芙蓉的认知有限,若不下狠手,如何杜绝?乱世用重典,便是这等道理。
康熙沉重点头:“好!”
“那汗阿玛快去吧。委派谁人为钦差大臣,彻查之事如何进行,还需您与大臣商议决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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