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正色起来:“微臣问过抓来的俘虏,当日噶尔丹已死的消息传遍两军,噶尔丹大军之中人心动乱。第二天,为了稳住将士,噶尔丹曾露过面,但撑不到一炷香便返回了营帐。
“据离得近些的人说,噶尔丹当时站立不稳,是靠身后人悄悄扶着才能立于台上。更是脸色苍白,短短几句话说出,额头上全是汗。微臣也有派探子潜入查探,证实噶尔丹未死,但伤势极为严重。
“如今军中是他收下的几大副将在主持大局,可这几位副将彼此并非一心。噶尔丹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他们,让他们齐心合力。噶尔丹目前连下床都艰难,他们各自为政,传出的军令都有矛盾之处。”
这样的军队,不输才怪。
胤礽颔首,又问:“策妄阿拉布坦那边如何了?”
福全一嗤:“他倒是个精明的。眼见我们攻破驼城缺口,势不可挡,立马出击后方与我们呼应。”
胤礽勾唇,意料之中。两军局势未明,他当然要保存实力。可一旦战局明了,他自然不愿意为此得罪大清。
想了想,胤礽蹙眉:“萨里克河岸边的伏兵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福全一顿,“太子是觉得噶尔丹或许已不在营中?”
胤礽没有回答,只问:“皇伯父觉得,若您是噶尔丹,现下会怎么做?”
福全蹙眉:“此战虽还未完全落幕,但就目前局势而言,胜败已现。噶尔丹不会不知道这点。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倘若臣是噶尔丹,会选择弃营,携精锐部队突围。
“但现今我军对他们已成围困之事,即便仰仗地利之便,他们能钻空子的地方也不多。此时必定会先设法降低我们的防范,以谋求时机。所以……”
福全神色一震:“求和!”
话音刚落,便有斥候军来报:“噶尔丹派使者前来求和。”
福全与胤礽对视一眼,谁都明白,求和是假,借此麻痹他们是真。福全站起来:“臣这就下令猛攻,今日必须把敌营全部拿下。另外再派一队人马前去接应萨里克河的伏兵,以防万一。”
胤礽点头,没有反对,只说了一句:“对付噶尔丹,不论死活。”
不一会儿,又是炮火连天,胤礽从黎明等到天黑。但闻远方欢呼之声一点点蔓延,小柱子喜滋滋冲进来:“主子,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裕亲王与恭亲王把敌营全给占了。噶尔丹的大军要么死,要么成了俘虏。主子,我们大胜了。”
胤礽眉眼微微上挑:“噶尔丹呢?”
小柱子音量又上升了两分:“活捉了!”
胤礽舒了口气,心头大石落下。
一个时辰后,胤礽果然看到了被人押在笼子里的噶尔丹。
即便身为阶下囚,噶尔丹身后的威势仍旧不减,他目如鹰隼,一一扫过在场诸人,最后停在胤礽身上。
他穿的是明黄服饰,且站位居中,因此即便二人从未见过面,也能知道彼此身上。
噶尔丹嘴角一勾:“久闻清廷太子之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都说太子智计无双,面对古兰使团照样运筹帷幄。我原本以为太子是位枭雄,现今看来,也不过只会一些魍魉技俩。”
众人面色一变,索额图气急:“死到临头还嘴硬,太子殿下何等尊贵,你也配置喙?你……”
胤礽伸手拦住索额图,对付噶尔丹的造谣之法确实不太光明,这点他认。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想过做什么枭雄,因此倒不觉得生气,语气平淡:“不论何等技俩,总归这技俩确实乱了你的大军,让你深陷囵圄不是吗?”
噶尔丹面色大变,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心下更为恼恨,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为之,他当时怎么就沉不住气。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中这一木仓;若不中这一木仓……
噶尔丹捂着胸口中弹之处,“成王败寇,这一战是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胤礽叹道:“虽然你我二人立场不同,但孤仍敬重你是个人物。活是不能让你活的,不过孤可以让你自己选个死法。”
索额图一愣,转而提醒:“可要先传信皇上,问问皇上的意思。”
“不用了。噶尔丹不是温春,绝不能留。多留他一天,便多一天隐患。未免夜长梦多,早解决为好。汗阿玛那边,孤会去说。”
前世电视剧里多少深陷敌营,绝不活路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得以逃脱?噶尔丹大军虽然被破,可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忠实追随者?只要不死,他就有无限可能。胤礽可不想步众多电视剧的后尘。
他是不是枭雄不重要,重要的是噶尔丹绝对算一代枭雄。此人一旦被放虎归山,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能。他的影响力可比温春大多了。他可以留下温春,却不能留噶尔丹!
听见他们的对话,噶尔丹也知道自己结局已定,闭了闭眼:“我绝不死于敌军之手。”
若不是因为伤势过重,被捉的突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身上被人搜了几遍,什么都没有剩下。他如何会承受这等被押于笼子里的屈辱。
胤礽明了他的意思,点头吩咐小柱子:“给他一把匕首。”
握着匕首,噶尔丹再次抬头看向胤礽,淡淡突出两个字:“多谢。”
转瞬,将匕首插入自己心窝。
胤礽静静看着他一点点没了生息,发出一声长叹。他抬起头,双目远眺前方看不见的噶尔丹军营,又看了看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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