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打开信件后,仍旧颤抖。可此前颤抖是因担忧,因害怕,因恐惧;如今颤抖却是被气的。
臭小子,一封普通家书用得着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驿报是给他这么用的吗!
康熙好悬忍住脾气没把书信扔出去,耐着性子往下看,看完后,越发哭笑不得。
当日,康熙前往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便说起此事:“玛嬷,你猜那臭小子八百里传书为的什么?他竟是为了送两朵花。说什么怕传书太慢,花儿焉了,朕就看不到了。他也不想想,他把花夹书信里头,能不焉吗?”
不但焉了,还干了。康熙想到书信中抖落出来的两朵不知名干花,表情相当无语。
“他还说重阳节在那边吃了烤全羊,请一个当地擅长此道的厨子过来做的,味道与京中吃过的不一样,各有特色,嚷着要跟人学了,回京烤给朕吃呢。”康熙一嗤,“就他?还烤给朕吃,别烤成一只黑炭羊就不错了,纯属祸害羊。”
太皇太后听着他絮絮叨叨,明面上斥责嫌弃,实际上嘚瑟炫耀的话语忍俊不禁。
待康熙说完,太皇太后才感慨道:“胤礽走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
康熙恍然,竟这么久啊。就如胤礽所说,打从胤礽出生,他们父子就没分开过,这还是头一回。别说胤礽不习惯,他也很不习惯呢。这些日子总会忘记这点,下意识开口让梁九功去传唤。等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胤礽不在。
“当初说是苦夏,不耐暑热才去的畅春园,如今天气都转凉了。”
说道这里,康熙越发无语:“哼,他自个儿当初找的好借口,也不动脑子想想去趟尼斯克得多久,如今还得朕帮他想辙善后。”
太皇太后目光扫过去:“保成这借口找的是拙劣了些,你当初为何照用?”
康熙:……
这不是当初被胤礽要死要活非去尼斯克给闹得脑子糊涂了,没想到吗!
康熙咳嗽两声缓解尴尬,继续道:“朕已让人送了一箱子书去畅春园,对外说,太子要学新东西,嫌宫里太过闹腾,畅春园清静,更好念书。
“这些年胤礽学的东西又多又杂,谁都知道他偶尔会闭门研习,便是在毓庆宫,也是不见外人的。如今用这个理由,倒也没什么人会怀疑。”
太皇太后点头,“和谈的事可还顺利?”
“前些天收到索额图传来的消息,两方陷入僵局。现在瞧着胤礽信上的语气,应该已经有所突破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去三个多月,给朕发了十九封信,全是鸡毛蒜皮,正事皆一笔带过。反倒是别的琐事,长篇大论写了十几页。没个主次之分。”
太皇太后:……三个多月,十九封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炫耀上了。
“刚出京那会儿,使团的情形不谈,偏说自己在沿途吃了个茶寮老汉的烙饼,还把烙饼的馅料方子给朕寄过来。朕在宫里,还能缺个烙饼吃不成?”
“途中遇着事也只提了一句下了几天的雨,别的半个字没有。剩下全是当地风光,也不嫌边关荒凉,只道风景不同,还做了幅画寄给朕。以为自己在游玩呢!
“后来朕收到索额图的传书,才晓得那几日他们有多艰难,哪里是简单下了几天的雨,是遇上暴雨连天,狂风大作了。河流涨水,人畜辎重都是硬生生淌过去的。胤礽……胤礽手上还受了伤。”
康熙深吸一口气,又气恼又心疼。他的胤礽,平日里金尊玉贵的,何时受过这种罪。偏偏这罪,还是他上赶着自找的。
“等到了尼斯克,同古兰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与朕交待,却说自己在城里逛了几日,见到了许多有趣的新鲜玩意儿,给朕送了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还让朕帮他分一些给兄弟姐妹们。也不想想,那些全是尼斯克的东西,这要是送出去,不等于暴露了他的行踪?”
提到此,康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京师到东北这一路的驿站,全被胤礽给霍霍了。
康熙一叹:“这回也是如此。好在索额图的信应该在路上了,过两日就能到。若是顺利,他们恐已启程回京了。”
说到回京,康熙遥望窗外。
数月不见,虽时有信来,每每被气得要死,可心里还是惦念的。
快回来吧。回来了,他也不必日日挂念担忧了。
时间倒退回信件刚送出之时。
胤礽美美睡了一觉,次日起床便得闻消息,古兰使团派人前来示好,同意大清提出的第一方案,愿以此为界,结两邦之好。
胤礽嘴角缓缓上扬,看向索额图说:“其他条件按照此前议定的来就行,但有一样,古兰若真有意签署条约,还请先把温春交给我们。”
“温春?”索额图震惊,“温春在此?”
胤礽点头。唐十九后来探听到消息,证实温春的确进了古兰营地。
索额图神色一凛:“臣明白了,这就去同古兰商议。”
胤礽本以为,让古兰交出温春不是难事。古兰既已决定和谈签约,便不会在与准噶尔合作。温春也就不重要了。对他们来说,交一个温春来向大清表示诚意,很划算。
却没想到,古兰交不出人。
胤礽怔愣:“温春不见了?”
“说是古兰粮仓出事当天就不见了。就目前的情形,微臣觉得古兰不太可能为了一个温春对我们撒谎。他们所言应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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