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传进她的耳中。
海兰珠纤长的眼睫颤动,红唇抿了抿,再也忍不住弯起笑容。明明是冬日,却如树枝上初绽的桃花,面颊透着粉,叫满园萧瑟,寂冷宫墙染上无限娇意。
“不必去崇政殿更衣,我服侍你。”她脱离皇太极的怀抱,改为拉着他的手,“大汗勇武无双,不论何时,都是我心中最俊朗的英雄。”
这是听去了他与恩和的对话。
皇太极呼吸一窒,只觉喉间越发干涩,半晌温柔开口,嘴角不住地上翘:“好。”
恩和竖起耳朵却什么也没有听到,不一会儿,就见福晋牵着大汗往关雎宫走。皇太极侧着身,呈一个护持的姿态——他护持的,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恩和与小玉儿站在必经之道上,还来不及绕开,海兰珠见了他们一笑,正欲说话,小玉儿从呆滞中回神,忙不迭道:“表姐与姐夫许久未见,定有许多的话要说,我先告退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觉悟,一溜烟走得飞快,可惜恩和总管走不了,他睁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期期艾艾望向大汗。
皇太极:“……还不回房休息,是想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恩和受宠若惊地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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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博敦与吉雅压下喜色,把宫人指挥得团团转。
“去请院判来……”
“你去搬崇政殿偏殿的政务,济尔哈朗贝勒分门别类都放好了,脚程要快……”
皇太极沐浴完毕,换上一身金线鹰纹常服,脖间是黑狐裘领,发梢残留着水珠。胡茬被剃得干干净净,海兰珠捧来巾布,轻柔地替他擦拭,又换上梳子梳头,他便顺从地靠在榻上,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覆上她的小腹。
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醒了里头的小家伙。
海兰珠扑哧一笑,嗔道:“他还不会动,连手脚还没有长好。”
皇太极不以为然,凤目蕴藏着笃定:“本汗的小阿哥小格格最聪明,从小就知道阿玛在想什么。”
海兰珠拗不过,只好任由他想象。半刻钟后,她放下木梳,柔声劝道:“大汗不如睡一会儿。”
即便奔波多日,他的神色丝毫不见疲惫,灼灼目光唯有一个她:“不急。”
不急?人是肉做的,还是铁打的不成?!
海兰珠蹙起眉心,皇太极一见她这幅模样,连忙改了口:“都听兰儿的。我问过太医就睡,好不好?”
海兰珠盯着他看,眉心舒展,终于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召见的院判大人终于赶来。还来不及行礼,便遭到大汗疾风骤雨般的盘问,当下生产对身子有没有影响?福晋能否承受?忌口如何,害喜严不严重?
他才知道大汗回宫的消息,被一连串问题砸得晕头转向,半晌颤巍巍地开口:“还请大汗……慢点儿问……”
皇太极沉默一瞬,决定尊重医术超绝的老臣。
他颔首,吩咐吉雅:“拿纸笔来。”
吉雅觉得这幅模样怪熟悉的,却不敢表露出一丁点,也不敢把自己狗爬似的笔记上贡,唰一下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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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色深沉,大汗忽然回京的消息已传遍前朝。
皇太极睡够三个时辰,随意用了些膳,见时辰已晚,吩咐在京的旗主贝勒不必进宫,诸事明日再议。
命人传完话,他陪着海兰珠洗漱,哄着她入睡,就着床边烛火,仔细地将太医叮嘱的注意事项重温一遍。
把出来的脉象健康,福晋害喜的症状越发减轻,却也不能疏忽大意……
等她睡得沉了,皇太极掖了掖锦被,起身向外走。
一边走,一边同屁颠屁颠赶来服侍的恩和道:“把折子搬到书房,还有福晋没来得及处理的宫务。”
他顿了顿,嗓音低沉下来:“传斥候头领,本汗有事问他。”
恩和连忙应下。
这里的斥候头领便是皇太极不在,负责护卫关雎宫的人。“福晋告诉奴才,前线战事要紧,莫要传信让大汗分心……”头领跪在书房,一字不漏禀报了两个月内宫中大大小小的事,特别有关海兰珠福晋的一切,最后呈上阿娜日的供词。
皇太极静静听着,脸色越来越冷。
他知道哲哲抱病在床,原来里头还有这样的因由。
真是贤惠至极的大福晋。
恩和听得冷汗涔涔,若说原先是对海兰珠福晋快刀斩乱麻的钦佩,听到最后变得心惊胆战,这……这……
大福晋做的这些事儿,简直骇人听闻。便是他隐约明白,自海兰珠福晋进宫后,大福晋的品性并不如表现出来那般温婉,但撺掇从前的布木布泰福晋传信十四贝勒,联合莽古济公主三番两次对关雎宫下手,还意图示好豪格贝勒——这是要做什么?!
别提还有暗地里的小动作,都是避着人,只留亲信与之谋划,他一个也没有察觉到!
眼见大汗转扳指的动作慢下来,俊脸竟是带了笑:“摆驾清宁宫。”
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恩和喉咙有些干涩,低声道:“大汗,天色已晚,大福晋要是睡下……”
“本汗回宫,她如何睡得着。”皇太极起身往外,语调含冰,“她定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又盼着我不知情,又盼着给她一个痛快。”
“摆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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