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点了点头。
心底霎时软成了一滩水,皇太极道:“方才出去走了走,外头天冷,下回牵着你。”
一边说,一边执银筷,专门挑肉菜给海兰珠,耐心等她吃下才顾上自己。
吉雅偷偷地瞧,觉得大汗和主子再般配不过,犹如温馨而平凡的家人,叫人看着都觉得暖。
用完膳,车马重新启程。吉雅看着皇太极的背影远去,道,“格格,奴才瞧着大汗喜欢极了您。”
不等海兰珠答话,吉雅小声问:“您喜欢大汗吗?”
海兰珠一怔,唇瓣慢慢抿起。
清泠泠的目光掠过窗,最后停在桌案上,眼前浮现天青穗络与柳枝图案,那是挂在大汗腰间的佩饰,也是她绣的东西。
怎么会不喜欢。
长睫微颤,眼尾飞上一抹红,她更有无法诉之于口的心思,想永远和他一起,让他的眼里只有她,就像这段日子一样。
她一定要和大汗回京。
但同时又酸又涩,带着无法言喻的惶恐。不是朝不保夕,饱一顿饥一顿的惶恐,而是怕,那样陌生的地方,她又如何长长久久地留下他?
“吉雅,不是喜欢就能如愿。”海兰珠声音柔软,襟领绒毛衬得一张小脸愈发冷白,她垂下眼,“回了盛京,大汗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
珍宝只有一样,都要去争……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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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日,大汗明日抵京的消息传来,满宫女人没有睡着。
亲征一趟多出一个海兰珠福晋,还是科尔沁的格格,大福晋的侄女,布木布泰福晋的姐姐!这么多天的随军,大汗犹觉不够,还让她们出城相迎,别说其余福晋了,就算迎娶大福晋也没这个阵仗。
麟趾宫,乌兰福晋“砰”地摔了一个铜碗。
她气得胸口起伏,一张娇艳的脸蛋全然扭曲,“凭什么?科尔沁女人就这么娇贵,别人都比不得?!”
她是蒙古扎鲁特部的格格,同样姓博尔济吉特氏,自恃容貌不输满蒙第一美人,很是得宠过一段时日,盛京的小官都要巴结送礼。
但就在四年前,一切都变了。
大汗不再往她这来,邀宠的借口全都不顶用,她又慌张又害怕,难不成鞭笞侍女的事儿暴露了?
面色发白地前往崇政殿请罪,大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了句下不为例,然后让她走。
她着实松了口气,可一天,两天……大汗还是没有来麟趾宫。
大汗不来,她怎么生小阿哥?扎鲁特部实力不如科尔沁,她就盼着母凭子贵,诞下大汗第一个身具满蒙血脉的儿子!
后来查明是哲哲告的状,哲哲贤淑地表示为后宫和谐安定,不得不委屈妹妹,乌兰福晋从此恨上清宁宫,恨上科尔沁出身的女人。
这些年用尽手段,费尽心思拉拢膝下有子的庶福晋,好不容易逼得哲哲阵脚微乱,先是吴克善省亲,而今又来了个海兰珠!
这可真是天降帮手,天佑科尔沁哪。
乌兰福晋冷笑一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是乌特部的寡妇?”
贴身侍女摇了摇头,忙说:“格格,这话千万别让大汗听着。海兰珠福晋的过去没有半点风声,就算您知道,也得藏好了,说是大汗不让提……”
乌兰的脸色变了又变,喃喃开口:“好一个不让提。”随即抚上脸颊,眼神漫上阴冷:“她有我美吗?”
“自是没有格格美的。”侍女毫不犹豫地道。
在她看来,布木布泰福晋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五官好看归好看,整个人太过端着,风情如何比得过她们福晋?
连满蒙第一美人都比不过,海兰珠福晋还用说!
乌兰满意地笑起来,既是科尔沁的女人,别怪她抢风头了。
“明儿穿桃红色的那件,加一副赤金头面。”这可是她压箱底的嫁妆,大汗见了她,可还会注意劳什子海兰珠?
一想到新福晋难看的脸色,乌兰笑得越发动人。
……
哲哲望着衣柜半晌,思虑道:“这件靛青不错。”
阿娜日吃了一惊,忙说:“大福晋,这衣裳太素了些。”
“素些好,哪有姑姑在侄女面前装艳的。”哲哲抚了抚指套,“大汗重视海兰珠,打扮太过,岂不是招人眼。”
顿了顿,又道:“叫清宁宫上上下下紧着皮子,见海兰珠如见玉儿,不能让人抓住半点把柄。”
“是,奴婢知晓了。”
哲哲颔首,忽而想起了什么,眉头渐渐拧起,“下月初八成婚,大汗可有安排她的住处?”
成婚前住哪儿,也是个讲究。若大汗执意要带海兰珠进宫……哲哲神色敛起,如今空着的,只剩一个衍庆宫,一个永福宫了。
一个东一个西,位置都偏了些,更比不上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麟趾宫。
想到这儿,哲哲顿了顿,露出温婉的笑:“你说,让海兰珠住麟趾宫如何?”
与此同时,清宁宫厢房。
大玉儿坐在榻上,看苏茉尔来来去去地忙活,不由出声道:“随意挑一件就好,哪用得着费心思。”
苏茉尔不赞同极了:“格格与海兰珠格格多年未见,自是要郑重一些!”
大玉儿刚刚扬起的笑落了下去。
眼里闪过一丝淡漠,片刻开口:“再怎么打扮,也是比不过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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