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麻薇薇把颜昭用蛇吓唬她的事捅给了老师。
老师把颜昭叫去了高二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颜昭用沉默应对着麻薇薇的委屈嚎叫。
最后高三的老师给出的说辞和颜昭挨打那天几乎一样:“同学之间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颜昭就是想杀了我!”
麻薇薇不甘心地敲桌子,站的离颜昭远远的,至今看到她,仍心有余悸。
高三的老师吓了一跳,赶紧提醒这个平时就胡作非为的问题学生:“你这可不行瞎说啊?杀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学校刚被评为全国文明校园,你倒好,给我整出一个杀人犯来,那是随便说的吗?你这不仅是对颜昭同学的污蔑,也是在给学校抹黑!”
见麻薇薇不服,高二的老师瞪了她一眼,又说:
“哦,你去管人家要钱,非要跟人家回家,人家也没绑着你回家,是你自己非要跟着去的。麻薇薇,你父母不管你吗?你怎么一天给我闹出一个节目来呢?”
老师们对每个学生的状况,每个学生的家庭状况都了如指掌,他们就像坐在隔音玻璃后观看赛马的观众,一匹坏马影响跑第一的马,而且这匹坏马还没有金主管教,这就是一匹害群之马。
同样让老师们头疼的特殊学生还有白烬野。
经过了“莘莘学子事件”后,十六岁的白烬野受舆.论影响,被公司停掉通告,专心来学校上学。
由于比其他高一新生晚来了半个学期,白烬野没有校服,只能穿自己的衣服,他的衣品时髦,个子又高,所以在学生堆里很扎眼。
老师们特地为他开了个会,帮他安排了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坐一桌,但白烬野话少,同桌的男生又腼腆,两个人做了好几天同桌都没说上一句话。
过了几天,男生被老师调到别的座位了,据说是家长来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跟一个小明星一桌,怕受影响。
从此班主任就再没给白烬野安排过任何同桌。
过了没多久,本来就没有什么名气的xfox组合,彻底糊了,学校里再无人问津。
见到帅哥就扑上去,那是偶像剧里的夸张情节,真实生活中,班级里若是有个鹤立鸡群的男生,很多女生是会刻意避嫌的。
篮球队长打球时也不会叫上他,因为自己刚买了一双白烬野的同款鞋,他可不想被人拿来比较。
高一的上学期,班里的同学早已组成了各自的小团体,白烬野是后来的,性格内向,又跟不上学习进度,于是就成了一个孤僻又惹眼的奇怪存在。
但还是有一个勇敢大胆的女生,靠近了白烬野的书桌。
这位女生见白烬野中午没吃饭,就在他的桌上放了块蛋糕。她站在他的书桌旁,目光热烈的注视着他,她很漂亮,笑容自信。
“谢谢。”白烬野有点害羞,他很小就做训练生,每天跟男生封闭式培训,很少跟女孩子接触。
尤其女孩还简单明了地说:“我很喜欢你。”
白烬野仍是说了句“谢谢”,手里捏着蛋糕,有点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曾经在团体里,他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每个人都有人设,而他的人设是努力,多么抽象又虚无的特点啊,组合的成员在签售会上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可他的对面总是空空如也,没人找他签名,也没人粉他,后台更是没收到过任何礼物。
“能给我签个名吗?我一直都很支持你。”女孩真诚地说。
“啊……行!”白烬野很爽快就答应了。
女孩拿出自己的日记本,翻到扉页,递给他。
“在哪儿签?”
“在这儿。”
“哦,好。”
漂亮的签名落在纸上,白烬野匆促地抬头看一眼女孩,女孩眼里闪着光,白烬野又低头,笔放在签名旁边,想再写句祝福什么的,但一想自己除了签名,字写的太难看,就把本子还给女孩了。
等到过了一周,白烬野偶然在下楼时碰见了那个女生,那女生却一脸惊恐,慌忙低下头,躲着他跑上了楼。
白烬野搞不懂了。
终于,全班所有女生都不敢跟他说话了。
毕竟,当代小学生就已经会用“婊”来形容同性了。
037
那个夏末的午后,蝉声聒噪,白烬野又在校园的西南角遇见了颜昭。
她坐在栅栏旁看书,偶尔朝栅栏外张望。
他远远地望着她,把无线耳机里的音乐打开,无声地练了一段舞。
颜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白烬野立刻拔掉耳机,不跳了。
他把矿泉水、手机装进背包里,走了。
没走出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退回到颜昭的身边。
“你在等人?”他主动开口。
颜昭抬眼,看了看他,眸色暗了一瞬,又低下了头,像没听见一样。
梅香已经好久没来找颜昭了,发视频也没人接,颜昭下了课就在操场西南角等。
“花花绿绿,有五角星,有爱心,各种颜色的幼稚贴纸……”
白烬野突然没头没尾地这样说:“我好像见到过。”
颜昭突然抬起头:“见到什么?”
白烬野眉毛一皱,像在回忆:“在什么东西上见过。”
颜昭霍地站了起来,脸近在他嘴边,白烬野的头向后仰,吓了一跳。
颜昭:“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烬野:“没什么意思。”
颜昭:“你怎么知道梅香有很多贴纸?”
白烬野:“我哪知道谁是梅香。”
颜昭:“你看见过。”
白烬野:“我是看见过。”
颜昭:“所以你找我想说什么?”
白烬野:“鬼才知道。”
白烬野见她这么凶,也板起了脸。
颜昭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抖了抖书,重新埋头。
白烬野有点尴尬,有点生气,跟自己。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她这里碰一鼻子灰了。上次在教室里练习国庆演讲稿,颜昭对他也是冷若冰霜。那真是漫长难熬的两个小时。
白烬野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姑娘,扭扭捏捏,说话细声细气。主动跟人家说话,人家居然都不爱搭理,想着想着,他的耳朵红了,牙床紧咬,扭头就走!
颜昭合上书,望着他负气的背影,目光渐渐失了焦。
晚上六点钟,第八中学高一的学生陆续放学。
两名警察向楼下的保安出示了证件,保安核实后放他们进了学校。
颜昭背着沉重的书包下楼,她没有往出口走,反而朝走廊最深处的水房走去。
水房里传出几个妇女的笑声。
颜昭走近,悄悄探进头去,水房里发出欢笑声的,是学校里的几个清洁工人。
清洁工在打扫校园的时候捡到了一顶鸭舌帽,鸭舌帽是毛绒玩偶造型,一看就是学生戴的,几个大婶找不到失主,就在各自的头上试戴,她笑她是老黄瓜刷绿漆,她笑她土不土洋不洋,一顶帽子被传来传去,最后扣在了一位短发妇女的头上。
那短发妇女个头不高,面容清瘦,虽然四十多岁,但皮肤细腻,脸上有常年吃素形成的佛元素相,只是她的头发黑白掺半,令她看起来显得沧桑许多。
她被他们扣上帽子时挣扎了几下,但又碍于礼貌,只能任由几个人摆弄戏耍,她的手拄在拖布上,嘴里发出“呃呃呃”的笑声。
“小琴你戴着好看,你就戴吧!”
“你别摘呀!你不戴,回家给你女儿戴。”
那个叫小琴的妇女笑着,笑得质朴,原本严肃的脸被众人闹得绯红。
看得出,她是由衷的欢喜,并且心甘情愿地被大家玩闹。
颜昭不由自主地跟着扬起了嘴角,已经很多年了,她没有见到母亲这样笑过。
看来,她已经融入了新工作,融入了健全人的圈子。
真好……
众人陆续从水房里出来,颜昭的母亲走在最后,一出门就撞见了女儿,颜昭的嘴边酒窝浮动着,用一种欣慰、祝福的眼神望着她,眼里对母亲充满了宠爱。
她一生要强的母亲,艰难的母亲,卑微的母亲,今天也有了工作和朋友。
可母亲一看见她,笑容却瞬间消失了。
母亲左顾右盼地把她拉进角落,四下张望,恐怕被人看见。
颜昭赶紧用手语对母亲说:没关系的,我的同学都下课了。
母亲焦急地打起手语:我告诉过你,不要让同学看见,你妈妈在扫厕所!
颜昭眉头一皱,母亲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撅起了干燥的嘴唇,颜昭从兜里摸出透明唇膏给母亲涂上,用手语说:
妈,和朋友相处,也要注意形象。
母亲见她没生气,就轻轻推推女儿:你自己走吧,我们分开走!
颜昭伸手想帮母亲拎水桶,却被母亲躲了,想帮母亲拿拖布,母亲干脆不理她,转身就走。
两母女正追逐着,迎面走来两个警察。
走在前头的颜昭认识,是厉落的哥哥厉风,开家长会时见过。
他来学校干什么?查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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