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池南苇美目微微睁大,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还回去作甚?那里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叶北枳低头凝视着池南苇,淡淡说道:“……他不甘心。”
池南苇咬着嘴唇,默然不语。
叶北枳侧头往楼上看了看,说道:“待几日……看看情况。”
池南苇轻轻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正说着,百里孤城从楼上下来了,他走过来对二人说道:“安顿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三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唤来小二点了几个菜,不多时饭菜便上了桌。
正吃着,忽从邻桌传来谈话声,看样子是几个本地人,只听他们说道:“这雁迟关一丢,只怕就再难打下来了……”
“谁说不是?”另一人提高了声音,“据说这次北羌是大军南下,那雁迟关本就是第一险关,只要城里有个几万人,你就是登天了也打不下来啊!”
池南苇见百里孤城手中一顿,然后就想转头的样子,忙一把拉住了他:“百里公子——”
“嗯?”百里孤城被池南苇拉住,头也回了过来,“怎么了?”
“那个……”池南苇顿了顿,“车上东西不多了,我和哑巴打算在凉州府盘桓数日,采购一些东西,你留下了好生照顾杨……”
叶北枳突然一伸手,打断了池南苇的话,他抬头看着百里孤城,说道:“……望北关死绝了。”
“啪——”池南苇手一哆嗦,筷子落了下来。
“对,对不起……”池南苇道着歉,弯腰去捡筷子。
百里孤城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只见他把筷子轻轻放下,沉声说道:“嗯……我知道了。”说罢,站起身来,往楼上去了。
池南苇看着百里孤城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猛地转过头,皱着眉对叶北枳说道:“你干什么!?”
叶北枳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淡淡说道:“没必要……瞒不住的。”
“你这是把他最后的念想也断了!”池南苇突然很生气,猛地站了起来,“你这样算什么朋友!”
叶北枳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低垂着眼帘:“一样的……断不断他都要回去。”
池南苇咬着下唇,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扭过头不去看叶北枳。
二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饭,上楼后,发现百里孤城把自己关在杨露那间屋里不肯出来。
叶北枳拦住想继续敲门的池南苇,对她说道:“走吧。”
“去哪?”池南苇问道,然后发现叶北枳已经往楼下走去了。
“车里东西不多了。”叶北枳的声音传来。
池南苇懂了,跟着往下走去。
凉州府虽说位处相对偏远,靠近边关,却是一座少有的繁华城市,当然,这与那条直通京城的运河脱不了关系。
叶北枳和池南苇走在街道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池南苇在抱怨叶北枳的直言直语。
正说着,池南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诶,哑巴。”
“?”叶北枳斜着眼瞥了池南苇一眼。
池南苇突然雀跃了起来:“你发现没有,最近你好像不那么不说话了?”
叶北枳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继续沉默着。
“难道不是吗?”池南苇跳到叶北枳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我也是才发现,好像突然间你就变了,或者说只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没发现?”
叶北枳侧头看向一边,逃避着这个话题。
“你说话呀——”池南苇挥起粉藕一般的小臂砸在叶北枳胸口,“别我一这样说,你就又不说话了!”
叶北枳摸了摸鼻子:“好像……是吧?”
“那你知道原因?”池南苇不依不饶,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咳咳——”叶北枳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指了指街边的一间店铺,“烟,烟胧斋……”
烟胧斋,池南苇最喜欢的胭脂铺,叶北枳还记得。
池南苇回头一看,果真是一间烟胧斋,不禁有些诧异:“烟胧斋的铺子居然都开到这里来了?”说罢,又回头风情万种地白了叶北枳一眼:“难为你还记得——这次就放过你啦!”说着,拉着叶北枳就进了铺子。
叶北枳被池南苇再次拖进了胭脂铺,不免有些无奈,他着实有些受不了这里面那浓郁的脂粉味道。
烟胧斋里人还是那么多,虽说比不上天京城里人挤人那般,但也算是络绎不绝了。
池南苇一边挑选着,还不时问问叶北枳的意见,叶北枳哪里懂这些,嗯嗯啊啊地应着。
“哑巴快看——”池南苇从货台上拿起一个胭脂奁,有些惊喜地冲叶北枳喊道,“这不是上次买的那个嘛!”
叶北枳扫了一眼,确实,和上次在天京城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嗯……嗯……”池南苇的表情有些纠结,“是我喜欢的味道,可是上次买的还没用完了……怎么办……”
“嗯……”叶北枳心不在焉地点头。
池南苇秀美一蹙,不满地看着叶北枳:“我问你呢!怎么办!”
“啊……”叶北枳张了张嘴,不确定地说道,“那不买?”
池南苇美目一瞪:“可是我喜欢!”
“那……买?”叶北枳嘴角抽了抽,换了个答案。
“既然你说买……那就买吧!”池南苇双眼笑成了月牙儿,把胭脂奁拿在了手中。
池南苇付了账回来,拽着叶北枳的胳膊,不厌其烦地继续逛着,看上去似乎是很开心。
“哑巴啊……”池南苇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叶北枳。
“嗯?”叶北枳低头看着这女孩。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池南苇歪了歪头。
叶北枳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
“那……”池南苇咬着嘴唇,“把百里送回去,再把杨姑娘治好,我们去哪?”
叶北枳这次没有回答了,而是把目光落向了店铺外面,那里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正从店门往外走,她走到一名男子的身边,叶北枳听见她说道:“这家胭脂铺的东西确实上乘。”
那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答道:“行了,快点走吧,还要给那个要死不活的抓药……真是麻烦,要不是为了要饭的那葫芦,我何必遭这份罪……”说着,二人就要汇入街道的人流。
池南苇没有发现叶北枳的异常,念念不忘地说着:“哑巴,等一切事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簌——”叶北枳忽然一跃而起,展开身形就往店外急掠而去!
人群一时大哗。
快要走上街道的一男一女听见声音回头看来,那男子一见叶北枳气势汹汹地冲来,一时也是大惊失色,口中大喊一声:“这煞星怎么在这儿!”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身边的女子就往前“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那女子也是惊骇有加,口中低呼:“——怎么是他!”但她脚下也不慢,身法运起,整个人轻飘飘地就往前飞去,连带着那男子也跑得快了些。
但街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再快又能快到哪去?
叶北枳几个腾挪,便追到了二人身后,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伸手一探,一把就将男子的后领揪在了手中,再一拖一带,男子便被摔入了尘埃。
“你跑什么?”叶北枳歪着头问道。
“我……”倒在地上的唐锦年张口结舌了半天,忽而才反应了过来,“是啊——我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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