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比比东的痛苦与改变

    比比东苦笑一声，说道：“你小小年纪，也能了解本座的痛苦？你现在还年轻，还没有真正经历过世间的险恶和黑暗。生命中纵然有光明，有欢乐，也只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黑暗和痛苦才是永恒的。”
    雪珂连连摇头, 坚定地说道：“了解世界的黑暗与绝望，却从不放弃光明，并保持悲悯之心去关怀众生万物，这才是我们身为人类最崇高的道德，是人类最崇高的情感。与其抱怨身处黑暗，不如提灯前行。”
    比比东紫色的双眸深深地望进了湖心亭远处的蒙蒙雨雾中，喃喃自语道：“破除心中的黑暗, 又有什么东西能够破除我心中的黑暗呢？”
    “真挚的情感，也就是爱，能够净化一切黑暗。当我们厌倦了世间的争斗、死亡和苦难时，只有在真挚的情感里，在温暖的爱里，才能够找到人生唯一的意义，找到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教皇冕下可以试着想一想，你这些年究竟爱过谁？”雪珂说道。
    “爱……”比比东紫色双眸中露出了些许迷茫，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
    比比东出生在一个破落的小村庄里，因为父母被认为是邪魂师，比比东从小就跟随父母过起了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流浪生活，但最终比比东的父母还是被武魂殿抓获了，并被武魂殿处以极刑。
    之后，比比东被送进了武魂殿所属的孤儿院中，在六岁那年成功觉醒了双生武魂死亡蛛皇和噬魂蛛皇，而且还是先天满魂力。
    比比东惊人的天赋震惊了当时的武魂殿，比比东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教皇千寻疾亲自来到了孤儿院中，朝自己露出了温暖和善的笑容，柔声说道：“比比东, 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自此，比比东成为了教皇千寻疾的亲传弟子。多年来，千寻疾对比比东倾囊相授，将毕生所学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比比东。虽然千寻疾对比比东非常严厉，而且管控着比比东生活中的一切，任何想要接近比比东的人千寻疾都会亲自过问。
    但比比东并没有责怪千寻疾，认为这是老师爱护自己的表现。千寻疾逐渐成为了比比东最尊敬的人，比比东甚至把千寻疾当成了自己的父亲，比比东也相信，千寻疾同样把比比东当成了女儿。
    然而，小女孩终归来到了叛逆期，比比东逐渐忍受不了千寻疾精心为她编织的牢笼，比比东渴望着接触外面的世界，接触外面的人。于是，她在武魂殿的图书馆中，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第二重要的男人——玉小刚。
    虽然玉小刚只是一个十多级的魂师，但他的聪明睿智和艰苦钻研的精神深深吸引了情窦初开的比比东。比比东芳心暗许，为玉小刚提供了种种便利, 使他能够自由翻阅武魂殿图书馆所有的书籍，还给了他一些修炼用的丹药, 帮助他提升自己的修为。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千寻疾并没有阻止这一切。
    玉小刚凭借着比比东给的诸多资源，终于整理出了《武魂十大核心竞争力》。玉小刚欣喜莫名，提出要与比比东一起离开武魂殿，游历天下，做一对神仙眷侣。比比东高兴地答应了下来，被关在武魂殿这个牢笼太久，比比东也想要离开，与玉小刚长相厮守。
    比比东鼓起勇气，将自己与玉小刚的事情告诉了千寻疾，并请求千寻疾让自己离开武魂殿。
    千寻疾听了后震怒异常，当即斥责比比东：“这么多年来，武魂殿拿出了最好的资源来培养你，还封你为圣女，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你要离开武魂殿，跟一个二十几级的废物在一起？你真是枉费了武魂殿对你这么多年的培养！”
    然而，此时“恋爱脑”发作的比比东什么也听不进去，大声反驳道：“老师，我只是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吗？”
    千寻疾冷笑一声，目中露出一丝阴狠之色，恨声说道：“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武魂殿的。比比东，你给我记住，你生是我武魂殿的人，死是我武魂殿的鬼！即使是用最龌龊的手段，我也要将你留在武魂殿！”
    说罢，千寻疾一掌打晕了比比东。当比比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身无寸缕，只觉得全身剧痛。
    千寻疾坐在比比东旁边，冷冷地望着她，说道：“现在的你已经不再干净了，你的身体已经属于我了，你还有什么脸面跟那个废物在一起？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跟玉小刚分开，我就杀了他！”
    然而，最令比比东感到崩溃的是，她居然怀孕了！千寻疾再次以玉小刚的性命作为威胁，要比比东乖乖地待在密室中，直到将孩子生出来为止。
    于是，比比东就在这间冰冷的密室中足足待了一年，直至生下了千仞雪，与此同时，比比东的心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好恨，恨千寻疾的冷酷无情，恨千寻疾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来伤害自己，千寻疾在比比东心目中的美好父亲形象轰然崩塌，比比东真的好想将千寻疾这个衣冠禽兽碎尸万段！
    生下千仞雪后，比比东为了避开千寻疾，同时也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她离开了武魂殿前往杀戮之都，并且获得了杀神领域以及罗刹神的传承。而罗刹神的第一项考核，就是要自己吞噬一名天使武魂拥有者的灵魂。
    这正合比比东的心意，她本就对千寻疾恨之入骨。
    比比东回到武魂殿后，深居简出，耐心地等待着一个杀死千寻疾的机会，这一等就是六七年。
    比比东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千寻疾被唐昊重伤而归，比比东假意去探望重伤的千寻疾，终于如愿以偿地杀死了千寻疾，并吞噬了他的灵魂，成功完成了罗刹神的第一考。
    从密室中出来后，比比东也曾经想过要寻找玉小刚，但却愕然听到了玉小刚和柳二龙相爱的事情。
    “玉小刚，没想到连你也背叛了我！我好恨你们，千寻疾，玉小刚，天使一族！”
    女人心中的爱和恨往往是分不开的，曾经有多爱，就会有多恨。比比东心中的憎恨逐渐壮大，她不仅想要毁掉武魂殿，毁掉天使一族，甚至想要毁掉这个世界，最终毁掉她自己！
    雪珂见比比东目露回忆之色，不敢打扰，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比比东。比比东最初目光柔和，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过往，但没过多久，目光中就充满了强烈的愤恨、杀意和痛苦，白皙的手微微颤抖着。
    见比比东陷入痛苦的往事中无法自拔，雪珂不得不开口打断道：“看来教皇冕下一定也有许多曾经爱过的人吧，也正是这些您爱过的人狠狠地伤害了您，对吗？”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做人不就应该向前看么？”
    比比东的思绪回到了现实，逐渐回过神来。比比东万万没想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己，今天居然被雪珂轻易地引起了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你究竟知道本座的多少事情？”比比东回想起雪珂今日的举动和所说过的话，雪珂显然是意有所指。
    “您和玉小刚之间的事情，在上层人的圈子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雪珂答道。
    谈到玉小刚，雪珂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或许可以让比比东认清自己内心的感情。
    雪珂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朵普通的白色花朵，花朵有巴掌大小，形似牡丹，没有草叶，根茎下连接着一块大石，那块石头通体乌黑，白花上有着几片如血般的红色。
    “教皇冕下，此物名为相思断肠红，是一种仙草。它能够让您认清心中的情感。您可以想着玉小刚，吐出一口血洒在花瓣上，如果您能够把它摘下，就证明您对玉小刚的感情是真的。反之，如果您对玉小刚的感情并不是您想的那样，纵然吐再多的血，也无法摘下此花。您可敢一试？”
    雪珂将相思断肠红递到了比比东面前。
    比比东接过相思断肠红，心中想着与玉小刚在一起的美好过往，以及这些年对玉小刚的思念，但就在吐血的一刹那，脑海中又想起了玉小刚与柳二龙在一起的场景。
    鲜血洒在花瓣上，相思断肠红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
    “不，不可能的！我对小刚的爱明明是真的，为什么不能摘下这朵花！”比比东感到难以置信。
    雪珂叹了口气，说道：“这很正常，因为您对玉小刚有的只是执念，而不是爱，因此并不能摘下这相思断肠红。”
    “仅仅是执念么……”比比东喃喃自语。
    比比东随即想到了自己被关在密室中的那一年，她是如此的痛苦、绝望又无助，她逐渐将玉小刚当成了心中唯一的光明，宛若溺水中的人抓住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比比东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感觉多年来郁积在心中的某些东西忽然之间消失了，感到舒畅了不少。
    雪珂捕捉到了比比东眼中一闪而逝的释然之色，心中一喜，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雪珂知道言多必失，而且今天跟比比东说了那么多，也该给比比东一些时间去慢慢消化，于是从比比东手上拿回了相思断肠红，朝着比比东行了一礼，就转过身去，冒雨离开了湖心亭。
    雪珂行走在雨中，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诗，口中不自觉地吟唱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比比东望着雪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雾中，感慨道：“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有一个好妹妹啊！”
    ……
    雪珂回到房间，吃了下人送过来的晚饭后，就打开了道魔空间，走了进去。
    比比东这边是有了一些进展，接下来就是给千仞雪做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了。雪珂的“终极杀招”就是唤起比比东心中的母女之情，利用母女情逐渐化解她心中的黑暗，而这需要千仞雪的配合。
    雪珂自顾自地修炼了一会儿，巩固了一下所提升的魂力修为，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千仞雪终于来到了道魔空间中。
    “小珂，你跟那个女人谈得怎么样？她对你放下杀心了没有？”千仞雪问道。
    雪珂将自己与比比东初次见面的谈话，以及密室的事情，还有今天的谈话内容详细地告诉了千仞雪。
    “什么！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想杀你！”千仞雪怒道。
    雪珂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也并不能怪她，一切都是罗刹神搞的鬼，而且我今天也初步打开了她的心结，想必她今后也不会害我了。雪姐，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她现在已经软化了下来，此时正是帮助她破除心中黑暗的大好时机，接下来就要靠你帮她了。”
    “哼，谁要帮那个恶毒的女人！”千仞雪转过头去不屑地说道，但语气显然没有之前那般强硬。
    “雪姐，要不你们见个面好好谈一谈？想必你们母女俩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吧。如果能借此机会修复你跟她之间的关系，不论是对你的终生幸福而言，还是对于武魂殿的发展而言，都是十分有帮助的。”雪珂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听罢，千仞雪有所意动，望着雪珂充满关心的眼神，无奈地说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跟她见一面吧。”
    雪珂嘴角微微抽搐，什么叫看在我的面子上，明明是你想见她好不好，死傲娇鬼，就是嘴硬。
    “那我明天去跟她说，今晚过后你先安排好天斗帝国那边的事情，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就在武魂殿那边打开道魔空间放你进来，然后我再替你们约个合适的时间。”
    “好，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回武魂殿了，我趁此机会也回去见见爷爷。”
    千仞雪和雪珂不再多言，二人盘膝而坐，双掌相抵，开始了今晚的修炼。
    两人大约修炼了两个时辰，雪珂缓缓睁开双眼，说道：“雪姐，你有没有发现，道心种魔之法明明还有进步空间，但我们似乎修炼到了瓶颈，再也不得寸进。我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没错，我也有这样感觉。”千仞雪表示赞同。
    雪珂回想起道心种魔之法的总纲，心想或许能在总纲中找到答案。
    “道魔二气交感，真理之门始开，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雪珂发现了问题所在，但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