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付账

    巧的是，下午三点来钟，窗外忽然下起雨来。
    徐正华下床把窗帘拉开了一米来宽，俩人就躺在床上看雨。
    暴雨。
    在两人的视线里，能清楚看到小区庭院中的一棵花树，在暴风雨摇摆不定。
    花落一地。
    她趴在徐正华的胸口，跟他一起挤在床在这一边。
    那边的褥子床单湿了一片，还有几块血斑，躺不得了。
    暴雨下了足足二三十分钟，安小菁渐渐看腻了，又躺回到徐正华的臂弯里，脑袋蹭啊蹭的，找个舒服的姿势。
    徐正华伸手往下摸，当即被发现，她赶紧一把伸进薄被里，捉住他的手，“真不行，你让我再歇歇，还有点儿疼。”
    只好收回手来。
    就这么厮混到傍晚，雨停了下来，徐正华穿上衣服出门，到经常去吃饭的小馆子，买了点饭，拎回来，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吃了个晚饭，然后又打开电视放着，跑到沙发上继续腻腻歪歪。
    她的手从t恤下面伸进去，摸着徐正华的腹肌，一遍又一遍。
    其实不使劲儿是不显形的，但刚才他趴在她身上使劲儿的时候，她看见了。
    女人其实也好色的。
    且这个好色，并不单纯指脸。
    电视上演的什么，完全没人在意。
    很快就续上了下午时候的话题，安小菁说起她小时候的很多故事，比如学小提琴有多苦，比如有一次爸妈出去演出，她饿了一天半，比如她家里已经死掉的那只猫，等等等等，间或问一句，徐正华就也奉献一段原主的记忆往事。
    蜜里调油般亲昵。
    忽然冷不丁的，安小菁说：“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次在张原家里的趴体上，你跟我表白的事情。正华，你真的爱我吗？”
    不假思索的，一个中年老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顺势摸摸她的后脑勺，“当然呀！”然后才开始找论据，“不然你以为我傻呢？我不知道《短发》会火？要不是因为爱你，我干嘛非得跟你合作不行？”
    她满足地笑笑，主动凑过来亲一口，“真好！我就知道是这样！亲爱的，我也爱你！我爱你爱到快疯了！”
    之前是真没看出来。
    后半段来了感觉之后，倒是感觉你有点快疯了。
    结果完事儿之后又一个劲儿喊疼。
    俩人正腻歪着，徐正华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他半起身够着拿起话筒，“喂？”
    “正华，最新的消息，安小菁可能真的要跳槽了！”
    是管玉兰，“据说今天下午她失联了，谁都找不到她，手机也关机，人也不在学校，我听说，何建良何总气得摔了杯子。”
    你说巧不巧，我刚好能联系上她。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安小菁，“联系不上也不能说她就要跳槽了吧？”
    “今天的《燕山晚报》娱乐副刊上，登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她爸妈跟海豚唱片的艺术总监何兴正一起吃饭，还有那个刘锴，也在场。报纸下午出来，晚上就有几家电视台跟着报道了，你打开电视，说不定还能看到有节目在讨论这个。那些娱乐类的电台节目，更是讨论疯了……”
    安小菁也正茫然地抬起头看过来。
    电话离那么近，徐正华又没刻意挡着，她当然全听到了。
    “行，我知道了。”
    徐正华作势要扣电话。
    电话那头，管玉兰却还在继续说：“我是想说，小岛唱片恐怕要拖着不给结算了。我刚才跟陆铭通了个电话，感觉他也慌得不行，都快哭了，安小菁那对爸妈明显是也要把他一起踹掉，估计他明天是不会有心情跟我一起去小岛唱片了。”
    “好，我知道了。挂了啊！”
    不理她还想说些什么，徐正华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回头看安小菁。
    四目对视，安小菁倒是没有太惊讶的样子，叹口气，居然又一次偎进了徐正华怀里，“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是我爸妈……”
    很软弱很无助的样子。
    “嗯，是啊！”
    徐正华一秒冷血，没给出任何的回应或意见。
    安小菁在他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说：“要不，我就干脆听他们的？关键是，他们其实也是在为我考虑，他们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一辈子了，我也不好说他们做的对不对……”
    徐正华继续冷血，“可以啊，这个看你自己怎么决定。”
    安小菁顿时知道，一味的卖软弱秀可怜，让对方主动上杆子凑上来帮忙，是不可能的了——她是个聪明人，几句话就能反应过来，徐正华不吃这一套。
    于是她果断换了话风，“我？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好了，这些事儿以后就跟我没关系了。”她笑着，甜甜蜜蜜，凑上来索吻，足足半分钟之后，才大喘着气分开，说：“以后就是你的事情了。”
    她撒娇，“你要对我负责的！”
    好吧。
    这一套徐正华是吃的。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明明是你求我办事儿，不能到最后弄成好像是我求着非得要帮你似的，你自己倒站在干地上不染纤尘。
    虽然刚才有点冲动，但事情并不复杂，冲动之前那半秒钟，已经足够把冲动的后果给考虑清楚了——别扯什么感情，大家从一开始演的就不是感情戏，这是一场商战戏。
    商战戏的特点就是：从来都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更何况，安小菁身上不但背着一张价值三百万违约金的形象合同，目前还在外界立着清纯玉女的人设——人家把身子给你了。
    “那你给我叫声好听的。”
    “什么算好听的？”
    “……”
    “老公！”
    得嘞！该干活了！
    亲**，明算账。
    大的计划还得再慢慢考虑下，但现实的问题得先帮人家摆平一下。
    这个其实很好办。
    抄起电话，拨通何建良的手机号。
    电话通了，“喂，何总，我徐正华，小徐。哦，哈哈哈，您过奖了。主要是雪岚她本来就红，我这算是蹭人家。哈哈哈，您又捧我……那什么，跟您汇报个事儿，我打算回头给小菁再做首单曲，您看？”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旋即能听到椅子吱呀一声。
    他应该是从他那个老板椅上坐起来了，“真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这么晚了，看来是还没下班。
    应该是正愁着怒着呢。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哈哈哈！正华，你的这份恩情，哥哥记住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在付账单。
    不过好吧，误会也不是坏事。
    “哈，您客气了。那我明天让管姐过去谈合同？”
    “好，你让她来！我明天一天没有别的任何安排了，专门等她。”
    “好嘞！哦，对了，小菁她爸妈那边，不会有什么麻烦吧？我听说她爸妈想让她跳槽是吧？您能处理得来吧？”
    “没问题！”
    何建良答应得斩钉截铁，“两个月之内两首冠单的制作人，要给小菁写歌，谁要是敢不开眼，他就不配混这一行了！我会让那个刘锴老实点儿的！他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还没资格出来坏西坡唱片的发财大计！”
    很好，何建良的能力果然是有的。
    这一句话就知道，他算是直接掐住七寸了。
    没了刘锴这种业界大经纪人的鼓动和带路，单纯靠安小菁那对爸妈，穷困潦倒了一辈子还在小地方找演出机会的小艺人，一头撞进这个圈子里来个把月，能有几分能量？能搅扰得一帮老总们都睡不好觉？
    “很快就会变成三首冠单了！”徐正华说。
    何建良在那头哈哈大笑，一时说不尽壮志豪情，“对，三首！”
    当然，他没理解对，徐正华说的第三首，其实是《千千阙歌》。
    挂断电话，回头正碰上安小菁略有些呆傻的目光。
    “解决了。”
    “这就……解决了？”
    她仍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难道这就是金牌创作人所谓的权力吗？
    可现实就是，只要他愿意给自己做歌，自己会拒绝吗？
    绝对不会啊！
    爸妈对他有哪怕天大的意见，也不会拒绝啊！
    那代表着冠军单曲啊！
    谁会拒绝？
    何建良何总肯定也是笃定这一点——自己不会跳槽了，至少暂时不会了，哪怕爸妈再怎么闹腾，自己也绝对不会了！
    天哪，难道就那么简单吗？
    但仔细想想，好像对他来说，就是那么简单？
    当然，按道理来说，自己是不该想到这些的，这样会显得懂的太多了。
    安小菁脸上忽然爆发出一抹惊喜，似乎是刚刚回过神来，连珠炮一般问出许多个问题，“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给我再做一首单曲？真的假的？是跟《短发》一个风格的吗？已经写好了吗？能给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