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存在的意义

    两人下船，小草新野发现楚向根本不用游泳，踏波而行，宛如凌空虚度一般，不由得怔住，船夫更是目瞪口呆，只觉楚向是仙神，俯首就拜。
    这片海域确实很多暗礁，别说是船，像小草新野这样游过去都很危险，一个不小心被海浪拍到暗礁上，不死也要重伤。
    很快，楚向就见到了前面的小岛，小岛周围有一些折断的摩天大楼，这个小岛以前应该是个小山头，海平面上升之后其他地方都淹没了，山头就成了小岛。小岛不大，两三百米长的样子，岛上树木繁茂，不时可见飞鸟盘旋，正是生命气息最旺盛的季节。
    岛上有人，还不少，起码有四五个，个个气息不弱，楚向仰天长啸，啸声穿空，意在告知岛上之人，自己前来，光明正大前来挑战，不是偷偷摸摸上岛。
    很快，数人聚集于岸边，注目楚向两人，三男一女，皆有不弱于小草新野的气息。
    “你要不要来一场？”楚向道。
    “好。”小草新野毫不犹豫的道。
    有人掠阵，这样的机会不常有，且他知道楚向不会让他死在对手刀下，这是个挑战强者的好机会。
    三男一女后退至林边，表明不会趁两人上岸之时袭击，大方迎客。
    纵身上岸，楚向负手而立，没有说话，小草新野知道楚向不会出手，踏步向前。眼前四人，不过炼髓左右实力，不值得楚向出手，岛上还有两个超过他们的强大气息，那才是他的对手。
    迎战的是最年轻的那名男子，两人互相鞠躬，小草新野拔刀出鞘，慢慢逼近对方，对方没有拔刀，右手托刀，左手缓缓推刀离锷。
    此人竟然练的是拔刀术，首次见到拔刀术，楚向目不转睛，注视迎战青年。知道对方练的是居合道，小草新野更加谨慎，不敢稍有松懈。
    小草新野缓缓绕着对手转起了圈子，寻找对手的破绽，对方姿态沉稳，毫不露破绽，一时战况胶着。拔刀术讲究的是一发制敌，在正面战斗中一般来说都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小草新野不出手，对方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更加不会主动出手。
    始料未及的形势，小草新野知道，这一战和他预想的不同，必须全力一搏，否则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连楚向都保不住他。狼一样的双眼盯着对方，小草新野仔细寻找对手的破绽，找不到对手的破绽反而让小草新野浑身血液沸腾，和对战楚向不同，这个对手刚好比他强一点，实在是完美的挑战对象，只要将之击败就能更上一层楼。
    小草新野突前试探了几次，对手纹风不动，没有被他的虚招迷惑，稳若泰山。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两人仍然是对峙之势，谁都不敢有一分松懈，小草新野仿佛一只饿狼一样，在研究怎么掠食眼前的刺猬。
    鼓荡的内劲加上灼热的天气，小草新野身上的衣服很快干透，身上出现白 粉一样凝结的海盐，对手正好和小草新野相反，衣服逐渐被汗水打湿，额前开始冒汗。
    大半个小时的对峙，小草新野在变换了一千六百二十五个出手角度之后，战斗终于爆发，手中太刀闪电般斩下，同时一道雪亮的刀光从对手刀鞘中迸出，刀光纵横，随后两人抽身后退。
    小草新野笑了，满头长发随风飞洒而下，对手胸前一道血痕，刚好划破皮肤。这场决斗赢得不易，赢得惊险，半个小时的对峙，只赢了对手半招，对手削了他的头发，他切了对手一刀，叫小草新野如何不高兴。
    让楚向意外的结果，这场战斗他本来觉得小草新野会输的，没想到他竟然赢了，楚向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留他在身边了。
    小草新野大笑之时，楚向的对手终于出现了，一名不修边幅的男子缓缓从树林中走出，手上的太刀随着脚步缓缓起伏，仿佛一曲动人乐曲，行走间有种特别的韵律。
    与环境契合的气息，出现在哪个位置都丝毫不显突兀的身影，只一眼，楚向就知道这名剑客修的是自然之道。
    看到此人出现，小草新野不敢再放肆，退到楚向身后，对面四人也都恭敬的退到修自然之道的剑客后面。
    “楚向，请赐教。”楚向上前两步，拱手做礼，手腕一抖，牛皮剑鞘射入地面，消失不见。
    小草新野将楚向的话翻译后，不修边幅的剑客对楚向躬身行礼，丝毫没有因为楚向说的是中文而惊讶，拔刀出鞘。
    “安腾敬一，请。”
    话音刚落，楚向手中唐刀乌光如电，直取安腾敬一要害，安腾敬一手中刀光雪亮，卷起千重雪。激战爆发，楚向一招一式，重如雷霆，安腾敬一刀光连绵，只守不攻，楚向出了几招，觉得没意思，便抽身后退。
    “杀你没意思。”楚向脚下微动，射入地下的牛皮刀鞘跳出来，罩住长刀。
    小草新野见状愕然，将楚向的话翻译给对方，又将安腾敬一的话翻译给楚向。
    “那你杀她更没意思。”安腾敬一道。
    “为什么？”楚向不解。
    小草新野没有翻译这句话，自己回答道：“因为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丹劲境界的漂亮女人！楚向有些惊讶，他第一次听说有练到丹劲级别的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我很好奇。”楚向直言道。
    楚向话音刚落，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如空谷幽兰，沁人心脾：“有客自远方，不亦乐乎。”
    轻柔声音随风而至，一道惊鸿倩影自林中飘出，楚向甫一照眼，仿佛如见瘟神，转身就走，踏波入海，留下呆若木鸡的小草新野。
    小草新野懵了，安腾敬一笑了下，转身离开。
    目送楚向的身影消失在海潮中，小草新野转身看向来人之时，岛上的人已经全都不见，只留下他一个人，事情诡秘之极。
    难道因为这个女人会说中文就被吓跑？苦思半天，小草新野还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只能不去想，跳入海中，原路返回。
    回到渔船处的时候，楚向正在渔船上等他，接到两人，船夫立即返航。
    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向，小草新野很好奇，想问却又不敢问，一时神情很纠结。
    快回到岸边的时候，小草新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为什么跑？”
    “我不能不跑。”楚向道。
    “不能不跑？”小草新野不明白。
    “是的，不能不跑。”
    “为什么不能不跑？”小草新野继续问。
    “因为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楚向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她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小草新野还是不明白：“玛丽莲梦露、苏菲玛索、奥黛丽赫本呢。”
    “她们不过凡人。”
    “她难道不是凡人？”
    楚向叹了口气，道：“你不懂，等你到了安腾敬一的境界，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小草新野有些明白，道：“安腾敬一就是因为她才呆在岛上？”
    “十有八九。”
    “能让一名绝顶高手死心塌地的为她守护，确实有些奇怪，但是没理由让你这么害怕。”
    “以后你就知道了。”楚向道，终结了这个话题。
    两人回到岸上的时候已经天黑，到处灯火阑珊，走了一会，小草新野忽然道：“你不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不想。”楚向毫不犹豫的道，川岛泓井给的高手名单上并没有女人，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小草新野忍不住继续问。
    “没有为什么。”楚向再次终结话题。
    小草新野只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海边有夜市，有摊贩在售卖吃食，各色小吃琳琅满目，很是诱人，楚向忽然很想吃东西。
    “还有没有钱？”楚向道。
    “还有一些。”小草新野道。
    “吃点东西吧。”楚向道，在一个摊位坐下。
    扫了一眼周围各种小吃，楚向毫不客气，将看到的全都点了一遍，一样两份，吃个过瘾。大概是好久没遇到这么豪爽的客人了，几个摊位的老板用最快的速度将东西端过来，足足摆满了两张桌子。
    看着眼前的吃食，小草新野道：“我没有这么多钱。”
    楚向心中有些波动，明白自己有些脱离控制了，脑中那道惊鸿倩影干扰，让自己做出了有些不正常的举动，头脑一热点了超出财力范围的东西，这下难道要吃霸王餐！
    “先吃。”楚向淡定的道。
    小草新野不说话，默默开吃。
    吃到一半，楚向道：“去抓些鱼回来抵账。”
    小草新野正吃到兴头，闻言脸色由红变青，瞪着楚向道：“能不能吃饱先。”
    “好吧，吃饱先。”楚向道，对小草新野的愤怒视若无睹。
    两人吃完，小草新野默默离开，下海捕鱼去。
    虽然点了不少样式的小吃，但是总量却是不多，加起来还没有十斤，两人吃根本不够塞牙缝，小草新野走后，楚向又点了一桌，估计是怕楚向吃霸王餐，几个摊点的老板暗暗交流眼神，半响没弄好。
    过了一盏茶功夫，吃食都已经准备好，几个摊主却迟迟没有端上来，摊贩的担忧楚向当然明白，也不催促，语言不通也无法催促，静等小草新野回来。
    小草新野久久没有回来，楚向不着急，将碟中的碎屑一一纳入口中。大半个小时后，小草新野总算是回来了，见到小草新野拎着几条一人长的大鱼回来，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几个摊主就将楚向点的吃食端了上来。
    四条大鱼，正好一个摊主一条，四个摊主高兴得眉开眼笑，对小草新野弯腰鞠躬不停。一条鱼起码有四五十斤重，两人吃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二十斤重，这些摊主大赚一笔，怎能不高兴。
    夜晚的海风十分凉爽，码头人来人往，丝毫不比白天人少。没办法，为了生活，为了生存，这些社会底层的人只能不分日夜的劳作，用廉价的劳动力为上层的人提供食物，为自己获取食物，如果不继续劳作，他们会像死狗一样被踩进烂泥中，成为灰尘的一部分。
    “你说，他们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楚向看着来往的行人道。
    小草新野思索良久，缓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表示没意义还是不知道。
    这个问题对小草新野而言，确实是太过为难了，毕竟他才二十二岁，很多东西还不明白，很难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那我们呢，我们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楚向又问。
    “我们？”小草新野怔住了，这个问题是这么的突兀，又是这么的理所当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抬头看着楚向，看着楚向平静无波的双眼，小草新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