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部,祖陵
除去三年一次的大型祭祀外,从来都只允许三人进入此地的苗部神圣之地,此刻终于迎来了他的第四位客人,只可惜这位客人可能不太受欢迎,昏迷的他被跪在地上一脸惨兮兮的圣女克雪儿死死地盯着,台阶之上立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小男孩,长长的留海遮住他灵动的双眼,白皙的脸颊上缀着几颗小雀斑,看起来分为惹人喜爱,此刻的他拼命地忍住笑,暗藏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来回流转,最后停留在了台上那一脸煞气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克雪儿不善地看了一眼小男孩,后者吓得一缩头,小小的脑袋顿时埋在了宽大的祭祀服内,雪儿满意地转过头,目光再次与那女人相撞,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拼命压下去的嘴角和颤抖的身体却表示她憋得分外辛苦。
“丫头,我看你皮又痒了不是,老……为娘帮你好生挠挠可好,放心,最多掉一层皮就是了,保证你一年内可以从床上爬起来……”女人满脸戾气地说道,眼神中的关怀却遮住了责怪,她绝美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一丝苦笑。
她便是整个苗部的大祭司,部族历史上唯一的近天者,人道悟者的巅峰存在,南疆五老之一,天仙芈姬,她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那么平易近人,绝美不似凡间物的脸上时刻维持着超透空灵的微笑……
所以,如果有外人看到她此刻这般不修边幅,乱糟糟的头发上缀着来不及擦干的水滴,衣衫大开,毫不在意二人的目光(早就习惯了),什么雍容的笑靥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一脸摆烂的慵懒神情,如八旬老汉一般敲起一锅旱烟袋,嗦在殷红的嘴唇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时,也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娘~”
“叫长老。”
“娘,”雪儿毫不理会芈姬“平易近人”的眼神,小眼神不自觉的瞥向台阶上那个昏迷的男人,他有着一头水蓝色的头发,短,却自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潇洒,五官漂亮的像女人,嘴角总是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邪笑似得,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好白,雪儿是头一次觉得男人白白净净的也挺帅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准备怎么处置他啊。”
“啊?处置?”芈姬吐出一口烟圈,白皙的手掌揉了揉林谟的小脸,喃喃道,“还能怎么办?不经允许进入苗疆势力范围,擅闯祖陵,偷窥大祭司洗浴,哪一项不是重罪,扒了皮送去寨南的蛇窟里喂了得了,阳儿,去吧。”
“是”腼腆的小男孩应声道。
“娘~不嘛~”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三项罪中后两项都是雪儿那一拳导致的,雪儿自己更是早就忘了这幢子事,但她总觉得这是神明听到了她祈求送给她的丈夫,于是用上了自己最擅长的大招——拼命地对大祭司撒娇道,“让他做我的面首好不好,难得在这南疆看到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嘛,送给我嘛。”
“你个雏儿说什么浑话?!就凭他看了老娘的胴体这一条,我一定得扒了他一层皮!”
“老婆子一边去!二百多岁了还装得和小姑娘一样搞毛啊,还胴体?学了中州来的酸话显摆是吧,要不要在来一首诗秀秀文采?题目我都帮你想好了,九月九日自摸被看纪……”
“孽子闭嘴!”
……
克阳一脸无奈,这对娘两三天一大吵,五天一特大吵的,就算已经十多年他还是没能习惯过来,他看向林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早就醒了吧,起来,我们有几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
争吵声突兀地停止了,三道冰冷的目光集中到了林谟身上,气氛瞬间凝固,后者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竟似被吓到了一般再次闭上,随后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确认自己逃不过去了,才慢腾腾地坐了起来。
在三人瞩目之中,他不解地挠了挠头,轻声问道:
“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
“还有……我是谁?”
……
他正是林谟,只不过过往的一切从他脑海中彻底地蒸发,林谟,再一次地失去了自己的记忆。
没有人相信,就是不知原因一力想保他的克雪儿也不相信这显得无比突兀的失忆,但在试验了各种方法,芈姬甚至使用了一丝人道的威能进行验证,三人才不得不承认林谟说得是事实,他确实失忆了。
“何止失忆了?!”芈姬无奈中带着一丝震惊说道,“识海比初生的婴儿还要纯净,没有丝毫记忆的雾霭缭绕,仿佛被天地刻意抹去了一般,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证明他没有撒谎就可以啦。”克雪儿一把抱住迷迷糊糊的林谟,笑道,“总而言之他就是我的人了,不许你们欺负他。”
欺负?对,整个部落也只有我这辈分的才能欺负他了,芈姬苦笑地摇头,这小子骨龄不过二十,竟然拥有地仙修为,天资根骨比这两个孩子还高得多,无论在哪儿,就是十三阁御下的皇城内或者什么荒古大族族子中都是一世天骄了,他别欺负你们两个就行。
不过……芈姬的眉头皱得更紧,对着台阶上一个小圆洞磕了磕旱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先前她使用人道之力查询这孩子的身世时,看到的却只有一片迷雾,要知道,芈姬的人道修为仅次于人神,修为不如他的人,芈姬基本只需要一眼就可以将他生平看得一清二楚,可却看不到这孩子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排除他是一些积年老鬼的分身和转世,他就仿佛……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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