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
舒国兵肿泡眼一瞪。
“老子要给闻东荣打电话,问他是咋个教育女儿的,教出来这种牙尖嘴利的女娃子!”
舒露和闻红艳都没拦。
舒露心想,还钱是还钱,也不能让闻樱太痛快。
闻樱让她在学校门口丢面子,又威胁她,就该被二舅闻东荣好好收拾一顿。
舒国兵这个电话一打,闻东荣还在开会。
闻东荣还以为舒国兵是打电话来道歉的,结果电话一接通,舒国兵将他喷了一通。
“老子以后就是饿死,穷死,都不得向你开口借一毛钱,你给舒露花的钱列个单子出来,老子还给你,姓闻的,你给老子等到起,你家那丫头眼睛里放不下长辈,早晚要被人教训!你有啥了不起嘛,就是有两个臭钱,说不定还是贪污受贿——”
啪。
闻东荣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成了静音倒扣在桌上,若无其事让大家继续开会。
舒国兵的嗓门实在太大了,骂闻东荣的话其他人也听到了几句,只是大家面上都假装没听见。
心里还是各有猜测,不知电话是谁打得,对闻东荣那么横。
还有,贪污受贿是能随便说的吗?
闻东荣忍着气开完会,回到家发现陈茹坐在餐桌上,面前摆了个摊开的笔记本,正在拿笔算什么东西。
在银行上班的陈茹,对生活开销有记账的习惯。
某年某月,支援某某多少钱,一笔笔的全部都有记录。
当然,这也不仅是舒家独有的待遇,在记账方面,陈茹一点都不厚此薄彼,闻樱身为陈茹的独生女,有幸拥有一个单独记录的本子,上面写着闻樱从读幼儿园起,在读书和生活中的每一笔花销。
陈茹已经把和闻红艳一家有关的记录誊写了一遍。
最早可以追溯到舒露读小学。
闻东荣费心把闻红艳和舒国兵安排了工作,舒露从乡下转学到城里,学费还是陈茹亲自帮忙去缴的。
更早一些,舒家三口还在乡下时,陈茹和闻东荣每年补贴的钱,都没记上去。
饶是这样,陈茹算出了一个令自己吃惊的数字。
经她的手补贴给舒家的钱,八年来居然有二万块,平均下来,一年都有2500元左右。
一年资助舒家2500元,听不起来似乎不算多,现在陈茹一个月的工资都不止2500元,但在八年前,1996年,陈茹的月工资才几百块!
这两万元,还只是经陈茹的手给出去的,加上闻东荣那些没有经过陈茹之手给出去的钱,岂止才两万?
就说去年暑假,那大手笔的夏令营报名费,就足足有三千元!
这些年来,像夏令营报名费这样的支出,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这就是为什么舒家只有闻红艳一个人上班,舒国兵几次做生意赔钱后,舒露还能无忧无虑的读书——有自己和闻东荣这样的冤大头撑着,舒国兵和闻红艳为啥要努力,躺着都有人送钱呗。
陈茹越是算账,越是心惊,看见闻东荣回来,自然给不出好脸色。
正要把今天在学校门口发生的事和闻东荣讲讲,闻东荣倒是先发了火:
“你今天去蓉城是陪闻樱去考试的,你俩对红艳她们说什么了,是不是逼人还钱?那些钱给出去的时候,就说过是补贴他们家,又不是借给他们家的,现在逼人还钱,传出去像啥样,是不是要让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
闻东荣大家长习气重,他是闻家最有出息的,理所应当要拉扯过得不如他的兄弟和妹妹。
那些钱给出去了,闻东荣就没指望闻红艳会还。
钱不是花在了外人身上,闻红艳是他妹妹,舒露是他侄女。
而且花掉的钱,并不影响自家的生活,却能改变舒露的一生。
如果只靠着闻红艳和舒国兵,舒露能有现在这么优秀?有那么不着调的父母,舒露估计初中毕业就要被迫辍学打工。
舒露的一些小心思,闻东荣不是看不出来。
家庭不好的孩子,想要奋斗出头,没有心眼咋行?
都说外甥像舅,闻东荣还挺喜欢舒露身上的灵巧劲儿,和他年轻时一样,把舒露和闻樱放在一起比较,舒露更像他女儿……闻东荣看陈茹脖子都气红了,放软了声音:
“再说了,给那些钱的时候,你也是同意的嘛。咱俩以前就说过,只把大哥、小弟和红艳他们三家带进城,不可能资助他们一辈子,大哥和小弟现在都靠自己的努力在城里安家,早些年咱们给的钱,他们都提出过要还,是你不要的,我晓得你是心宽大度,我上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才能娶到你当老婆!”
闻东荣相貌英俊,年轻时就把陈茹迷得七晕八素。
人到中年,没有大肚腩,气质啥的也比较好,和同龄男人比起来仍然非常有魅力。
往常,夫妻俩有什么争执,闻东荣说几句软化,陈茹顺着梯子就把争执揭过了。
今天,闻东荣使出了老招数,却是在火上浇油——火是闻樱亲自点燃的,闻东荣瞒着陈茹有两件事:一个是舒国兵跑去青石桥海鲜市场和邓尚伟打擂台,二是舒国兵去抢闻樱看好的店铺。
邓尚伟再不好,一天没和陈丽离婚,那就是陈茹的妹夫,是娘家人。
闻樱再倔,也是陈茹的女儿。
闻东荣知道这两件事,却瞒着不说,现在还为了舒国兵一家,跑回来和陈茹发火,陈茹的脾气上头,那可不是轻易能按下去的。
“我同意?”
陈茹冷笑,“我同意资助你妹妹一家,可没同意她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骂我生的女儿没家教!更没同意她用我赚的钱培养女儿,反过来还要踩我女儿一脚。闻东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发个誓,说你自己去年没偷偷塞钱给你妹,让舒露去参加夏令营!”
怎么又扯到了夏令营的事?
闻东荣皱眉,感觉到今天陈茹的火气非比寻常。
他想要开口辩解,然而他的长篇大论还来不及出口,陈茹抓起桌上记账的硬皮笔记本,砸在闻东荣脸上。
“没有我,靠你自己,能把闻家人都接到城里来?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年我们在你那些家人身上花了多少钱,其他人就不说了,他们都没有闻红艳可恶。我把话撂在这里,闻红艳两口子现在发不发财,我都不去占她便宜,但她要是敢不还钱,这事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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