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往事当年

    黑暗中，即便只是一点烛火，也让飞蛾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可在这不见天日，仿佛深渊般的绝暗海底，忽然出现了一道光源，第一时间，奥安感觉到的不是什么温暖希望, 而是彻骨的惊悚。
    该是什么东西能在这绝对黑暗中点燃光明？
    他咽了口唾沫。
    那光明，就在远处的海沟中飘来，仿佛黑暗中的幽灵，非但没有半分温暖之意，反而惊悚无比。
    奥安不敢有所举动，干脆愣在原地, 不做任何行为, 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随时准备利用神器跑路。
    莉莉握紧粉碎之正义，哪怕是这万米深海重压区，这道被传说装备强化过的超级法术足以达到超凡一击的威力，击穿这海底囚笼，轻而易举。
    只是命中率过低，否则她在之前对付罗斯时不会用寒霜神域，不过奥安的冰魄爆配上寒霜神域意外的合适。
    两人都是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事出反常必有妖，必须慎重对待。
    光源似乎在快速移动，刚开始看见时还只是远处黑暗中的一点烛火，此刻已经光芒炽盛，一龙一人周身的海水，开始光亮起来。
    奥安仔细看着那光源散发出来的光芒，背后隐约藏着一个极其庞大的影子，就算是他现在的龙躯也远远不如，就是不知道强度如何，假如是龙族一般的肉体强度加上如此体积，简直就是移动天灾。
    比巨龙身体庞大的数不数胜, 但是又要比巨龙身体庞大又要身体强度超过巨龙的，恐怕整个多元宇宙中找不出几个来，而那些存在比巨龙还要稀有，堪称濒危物种。
    要是在这里遇见，奥安只能说自己幸运至极，立马跑路不带回头的。
    这庞然存在似乎是背负着光源行动，那光源更是奇特，奥安定睛看去，立马呆住了。
    看上去是纯净的白光，可是细细感受，发现远不止如此。
    白光隐隐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构成，七色之外，更是有着太阳的璀璨、银月的清冷、繁星的神秘三道辉光包绕，由于结合的太过紧密，全都聚合在一起，反而呈现出白光。
    七耀、三辉。
    果然！安戈帝国的神话之力绝对与无光海脱不了关系！
    心中激动，也许不用去安戈帝国, 就能了解情报了！
    但是对方意图未明, 刚刚更是以鲸歌进行精神攻击，差点中招, 必须小心谨慎对待。
    按耐住激动之情，屏住呼吸看着来人。
    光芒越来越炽烈，几乎照耀了这一片海域！
    奥安终于看清了光明何来。
    那竟然，是在一头小岛般庞大的巨鲸背上建造的宫殿中发出的!
    这座宫殿，通体由彩色水晶锻造而成，内部散发出神秘而迷离的光辉，经过水晶折射，形成了这种奇光，照耀了周遭海底。
    分明是吞噬光明的黑暗之水，此刻却安静无比，任由那些光辉穿透，似乎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诡异。
    奥安缩起龙瞳，能窥见那座彩色水晶宫殿前的铭牌——
    龙绡宫。
    建在鲸鱼背上的宫殿......是那位身受重伤被人追杀，之后坠海而死的主宰的居所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杀了那个女孩，我们可以谈判。”
    这声音经过海水，沉闷无比，而且极其压抑，带着微微的颤声，仿佛在竭力忍受着什么情绪。
    奥安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情绪——
    愤怒、仇恨。
    人类，或者说，开国皇帝，究竟对这里做了什么？
    童话里说开国皇帝得到了那位死去主宰的传承，一跃从普通人成为超凡飞升而去，现在看来，恐怕确有其实。
    至于到底怎么获得的，估计不是什么“啊少年你筋骨绝佳意志坚韧我很看好你，接受我的传承去吧拯救全人类吧”之类的狗血故事。
    那件关键的事情必然是所有一切的根源，无光海的诡异，安戈帝国的神话之力也罢，都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这种关键线索，奥安不可能错过。
    但对方提出的要求，他更不可能答应。
    没有这个关键线索，他也自信能打下这片大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也许要多费点功夫，但他绝对不可能为了这点信息牺牲莉莉。
    除非，真的别无选择。
    他之所以行事谨慎，就是为了避免别无选择的情况出现，他爱的人是他的生命，是他存在的意义，牺牲她们不亚于牺牲自己，但他必须这么做，否则更大的绝境在等着他。
    “就凭你们？”
    龙在光明的海洋中发出不屑的声音，面对那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强大对手。
    有如山岳般庞大的恐怖龙须鲸，一摆身子就能卷动海啸。
    有持着三叉戟的鲛人之王，号令海洋，挥动三叉戟便可翻江覆海。
    还有浑身鳞甲，头生尖角，吞吐寒气的寒海蛟龙。
    三大绝世传奇，在这海洋中，形成三角包围之势，压迫感之强，大有一触即发的意思。
    单独对上其中一位，在这海洋中，他就得全力以赴，才能保证不落下风，三者合力，任凭他跟莉莉再怎么天赋异禀也绝对不是对手。
    鲛人王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吃定了奥安，未曾想对方居然根本不在意。
    三大绝世传奇，听了这话，没有停下了的打算，反而缓缓靠近过来，凝重的气势，将海水全部凝固了。
    他们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他们真的会动手！
    “这三个家伙到底是有多恨人类？”
    奥安不理解，一般来说，绝世传奇不会拼命，双方都有拼命手段，真拼命起来，同归于尽常有的事。
    开国皇帝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深吸口气，将爪中的莉莉轻轻放到头顶，粉碎之正义蓄势待发，待会打起来，凭他俩的爆发伤害，可以尝试秒杀一位，不过在这海洋中，机会不大。
    当然，打不过可以跑，【门】还在手里捏着呢。
    因此他有恃无恐，对着三位包夹过来的海洋领主冷笑：
    “要我放弃她，不可能！你们就是杀了我，也绝不会抛下她！”
    鲛人王兰斯停住身子，三大绝世传奇隐隐以他为首，他仇恨的眼中映出奥安坚定的眼神，那双璀璨的黄金瞳充满着骄傲，告诉他这绝非虚言。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当年往事，口中喃喃：
    “如果他跟你一样......”
    随后疯狂一般抬头向着上方黑暗的海洋，那里是光明绝迹之所：
    “如果你这混蛋和他一样！！！”
    奥安看着他发疯，又瞧了瞧另外两位海洋领主，眼中也是一片疯狂的仇恨之色。
    这些家伙常年住在不见光的海底，只为了复仇，精神恐怕已经失常。
    奥安提防着这三个疯子，鲛人王兰斯已经从疯狂中冷静下来，看着他冷冷地说：
    “你看起来并不担心我们动手？”
    奥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说明了来意：
    “我与人类帝国乃是死敌，只是来这里寻求一些真相，之后我就要潜入人类帝国，打探他们的秘密，如果你们可以告诉我一些情报，我们也许可以合作，一起推翻人类的野心。”
    他用巨大的龙爪轻轻指着头顶莉莉小小的身子：
    “她是我的爱人，我发誓她对人类绝无任何归属感，她和你们一样，都是饱受人类折磨的人，我可以向公正天平兰狄司冕下发下灵魂誓言，保证她不会偏袒人类。”
    一旦涉及到神誓，可信度立马提高，不然一旦违反，就算神祇不想杀你，祂的神职也会自动使用神力通过契约撕裂你的灵魂。
    这句话一出，三大海洋主宰者面色立刻好了不少，眼中凶光收敛起来，虽然鲸鱼和蛟龙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就是了。
    兰斯沉默一会，还是让奥安发下了神誓。
    奥安当场就做了，掏出一张灵魂契约卷轴，熟练的念诵呼唤库若尼普斯、兰狄司的神咒，这个神咒乃是从一份龙神秘卷上看见的，一般五色龙绝对不会知道，提亚马特往他们脑子里塞的全是自己的教义，当然大部分龙也不会搭理这个五脑袋疯子婆娘。
    龙魂传承，至少五色龙的龙魂传承，不允许五色龙们去跟别的龙神接触，哪怕只是了解，哪怕是完全中立的兰狄司。
    神咒发下，两位龙神的神名显现，伟大的气息彻底证实了奥安所言非虚。
    这次奥安特意请求两位龙神不显露神意，因此没有像上次那般震惊天下，只在他们几人间流传。
    兰斯看着那张契约，认认真真地看完每个字，在神名是滞留了一会，瞳孔一缩。
    看向奥安的眼神，顿时无比凝重。
    这家伙，想要龙神帮他就帮他，什么来头？
    就算是狂信徒，也没法次次做到神明回应的地步，只有那些超凡乃至以上的狂信徒，才会真正说亲近神的光辉。
    这还是那些活跃的善神，这种中立而且隐世的龙神，回应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清，话说回来，一般人也不会请这两位。
    这家伙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不是信徒，居然能使唤龙神做事？
    也许，这家伙真的可以......
    兰斯感到自己沉寂无数年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他说不定真的能夺回主人的希望！
    虽然还是不满意奥安带着莉莉过来，但总算撤去了敌意。
    他收起三叉戟，换上了一副尊敬的口吻：
    “蚀光之影阁下，想必您也知道，之前我们牵扯着人类的三辉，让他们抽不开手，你才得以肆无忌惮的攻打浮影城，你可知我们为何这么做？”
    奥安点点头，他知道此事，但对于无光海为什么这么做，还是不甚了解：
    “大概是为了让安戈帝国多一个强大的对手？”
    兰斯缓缓摇摇头，鲛人的面容英俊无比，带着硬朗的层次感，真像一尊古希腊雕塑：
    “这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如果你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不可避免的要和安戈帝国起冲突，极有可能来到无光海寻求情报，我们早已等待良久。”
    奥安赞叹道：
    “好算计。”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脑残的龙傲天小说世界，敌人各个都有着脑子，没想到自己还没来过无光海，对方已经把自己的行动算了个七七八八。
    他又疑惑：
    “所以，你们有求于我，是为何事？”
    三大海洋领主彼此对视，鲛人王兰斯叹口气，持着三叉戟向前探去，居中的叉刺前，凝聚出一个小小的光球。
    光球飘到了奥安眼前，迷离无比。
    兰斯穿着一身黄金甲胄，仿佛一位尊贵的王者亲征，此刻面上却无比疲惫，看着那个小光球，无力地衰弱说：
    “那是我女儿的灵魂记忆，里面藏着人类所谓的‘人鱼少女和皇帝爱情故事’童话的真相，看完它，我再跟你说吧。”
    奥安跟莉莉交流了一会，催动凛冬之御，让莉莉给自己布下几层灵魂防护，又确认眼前这个光球没啥陷阱，这才放下心来观看其中影响。
    这次的感觉，就如同上次约尔文的灵魂水晶一般，身临其境。
    奥安彻底明白了，为何兰斯如此憎恶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