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血与火之歌

    矮人士兵持着巨盾向前，抵住从空中袭来照耀地底的攻击，魔能弓箭携带着尖锐的音啸穿空而来，扎在秘银附魔盾牌上，箭矢深入寸许，尾翼还在猛烈地抖动，如同响尾蛇的尾巴一般。
    无数攻击如烟火般在这幽暗地域炸开, 一朵朵灿烂的火花闪耀。
    他们是开路的先锋，在这地下的黑土上前进，前线的阵列缓慢而坚定的推进着，全副武装的他们身上还闪烁着魔法灵光，【土御术】、【活力沸腾】......
    后方的法师团此刻全力以赴为先锋军团保驾护航，笼罩在大军头顶的法术屏障为他们挡住恐怖的漫天火球、暗影侵蚀等等法术。
    敌人的攻击排山倒海，但他们的攻势所向披靡。
    浮影城前方的堡垒上，一位身材火辣的卓尔精灵撤去【千里窥视】，眉头狠皱。
    对方虽然只有五万人，可每个人都准备充足，武装到了牙齿里，貌似还带了充沛的储法水晶，根本不担心消耗问题。
    最关键的是，迷锁虽然强大，但......
    她透过迷锁的黑雾，看见了那些地精坐在奇怪的构装魔像中，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炼金罐，令她也感到恐怖。
    这些疯狂的家伙，打算做人肉炸弹，用炼金炸药把迷锁炸开吗？！
    一台这样的构装魔像配备的炼金炸弹，足以摧毁一座小城，数千构装魔像同时自爆，威力可想而知，这些疯子，他们难道就不怕把地底炸平吗？
    这些都不重要，这些士兵笨重且行动缓慢，对于精擅暗影、诅咒之道的卓尔精灵们而言, 简直就是活靶子，那些法师团，装备再好，人数优势也抵不过，一旦破了法术屏障，一个超级传奇法术，就是全军覆没。
    最大的问题在于......
    她周身已经站着一圈强大的卓尔主母，连伊芙琳的两名男宠都来了，这次倒是穿的整整齐齐。
    主母们都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五万人大军中最显眼的几人。
    其中两人，没有站在魔法屏障下，而是闲庭信步的走在法术炮火的轰炸中，任凭攻势再如何凶险，也淡定从容。
    手拿巨锤，身穿铁甲，肌肉如龙的矮人国王。
    肩抗大刀，腰挂头骨，野蛮凶恶的兽人族长。
    他们两人身上散发的气势, 只能用强悍无比来形容, 这两位一旦冲进地阵，瞬间就会表演一场屠杀盛宴。
    虽然都只是初阶传奇, 可是对方身上穿满珍贵的传奇装备，几乎是武装到牙齿，就连不喜欢穿衣服的兽人，都披上了一套兽皮革甲，蛮荒的气息从其上涌出，可见是用一位强大魔兽的尸体制造。
    他们对抗中阶传奇，毫无问题！
    比这两位更令主母们棘手的，乃是缩在大军后的几人。
    这两位战士，虽然万夫莫敌，可却并不能真正左右战争的胜负。
    可是那恐怖战争魔像构装机甲，和举着法阵呼风唤雨充当法阵核心，支撑起法术屏障的狗头人萨满可以。
    这两位都具有恐怖的杀伤性手段，在场的人除了仅存的一位高阶传奇没人敢接他们的攻击。
    不能让对方继续推进了！
    这位唯一的高阶传奇卓尔主母咬牙下令：
    “出兵迎战！”
    正在推进的军队忽然缓下来步子。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乌压压看不见头的黑云。
    这黑云向他们袭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脚下大地在震颤，头顶的溶洞开始动摇，落下细碎的石块，砸到法术屏障里，立刻变为齑粉。
    那不是什么黑云，那是密密麻麻汹涌袭来的军队！
    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的铁蹄，喊杀声瞬间引爆了寂静的战场，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压抑人的心灵，早已歇斯底里的卓尔士兵，开始疯狂地进攻！
    战士大多由男子担任，男性卓尔是没有权利的，只比抓来的奴隶好点，生下来的目的，就是配种，如果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伊芙琳许诺他们，让他们从此脱离奴隶地位，允许他们拥有一个家。
    自由，何等可贵啊！
    为此他们也不计代价的冲锋，无论身上穿着多么破烂的装备，可那种赴死的意志却毫不输眼前的敌人。
    每个人眼里都有种狂热。
    伊芙琳早已对他们下了精神暗示，现在他们已经忘却生死，只想着活下来后美好的生活。
    奥安的军团，短暂缓步后，也发起了冲锋！
    堡垒收起了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己方兵力远胜敌军，这时动用聚魔炮轰炸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幽暗的地下空间，此刻被彻底照亮，百年沉寂的地底，沸反盈天。
    一切的阴谋诡计，全都化作虚无，现在，只有厮杀方能决定所有。
    敌人开始化整为零，利用兵力优势，不断派出一支支小队进行骚扰围击，大头部队则始终盯紧前方，一旦敌人疲于应付侧方小队的袭击，正面突袭就将一举击垮他们！
    以正合，以奇胜。
    现在，奥安的军队就像浪潮中的一块礁石，两侧是不断袭来的冲流，前方是猛烈的海啸，只等待两侧的冲流动摇礁石的根基，一举将其淹没！
    然而有人破浪而上。
    厮杀的战场上，每次碰撞都留下遍地的尸体，有时是敌人的，有时是队友的，谁也不知道何时会轮到自己。
    战争无差别的吞噬着生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两方军团激烈交锋着，一触即分，每次都足以致命，像是两位剑客游荡厮杀。
    宏大的地下空间，似乎完全没有喘息的空间，触目所及，都是法术轰炸的光焰与刀剑交击的火花。
    不过，有几块区域，却独立于这战争之外。
    那是属于传奇们的战场，他们在战火中缔造属于他们的传奇。
    ......
    “瑞秋，我真想知道你之后会被伊芙琳怎么处罚，神后冕下一定会剥去你所有法力，把你丢进育种区，变成一只脑子里只想着欲望的猪猡。”
    瑞秋优雅地对着眼前的妖艳女子轻笑：
    “劳拉，我已解除了蛛化诅咒，加入了一位新的主宰麾下，他许诺我做幽暗地域的主宰，为何不与我一起呢？难道你甘心被伊芙琳那个婊子骑在身下吆来喝去？”
    “你！”
    劳拉精致面上涌现出一抹愤怒，可她眼中却始终保持冷静。
    双方都在试探，谁先沉不住气。
    最终瑞秋胜利了，她妩媚地对着劳拉抛了个媚眼：
    “听说你不找男宠，我想，伊芙琳把你干的死去活来，从此你完全倾心于她的传言是真的了，啧啧，你俩还真是婊子配婊子天生一对啊。”
    她装模作样地笑笑：
    “其实我早就把这消息散布出去了，你以为大家不知道你的秘密？呵呵，我已经用【留影术】拍了你好几套珍藏记录片哦，哎呀，平日里高高在上劳拉大人原来喜欢被骑着狗叫啊，大家私下里都在嘲笑劳拉大人被伊芙琳驯服的服服帖帖了呢~”
    对方再也冷静不下来，眼中燃起怒火，一道散发死亡气息的法术袭来，伴随着一声尖叫：
    “我杀了你！！！”
    ......
    矮人王保罗扛起巨锤，看着眼前妖娆的美妇人，憨厚一笑：
    “美女你好。”
    回应他的是从脚下的暗影中刺出的利刃。
    ......
    拉尔恼怒地看着眼前的凶恶兽人，对方那头盔下的眼睛，始终不离她的饱满酥胸。
    她倒不是因为被吃豆腐愤怒，而是身为中阶传奇，却跟一位初阶传奇打平手，对方身上那全套传奇装备太赖皮了！
    若非她也有两件传奇装备，恐怕还不是对手。
    兽人王舔舔嘴角，淫荡笑道：
    “听说你们卓尔床上功夫都挺不错嘛？”
    对方忽然化去了满脸寒意，妩媚一笑：
    “大人若是想要，现在也可以。”
    “你这婊子倒真是......”
    兽人王还没骂出口，立刻感到死亡危机！
    一道幽灵般的死亡丝线从他喉间划过，鲜血落在地上，滚烫无比。
    ......
    莉娜躲过一道法术，黄金瞳闪耀，诱人小腿绷直，一瞬间就杀到了那位精灵弓手身前。
    一把长剑却从身侧袭来，剑上破空尖啸，带起强烈的音爆，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灵猫一样敏捷的翻了个身，落回原地。
    地精祭祀操纵着巨大的魔像机甲在前方开路，顶住恐怖的法术与箭雨轰炸，若非他充当急先锋，挡住剩余两位传奇，恐怕军队早已死伤惨重。
    狗头人萨满撑起法术屏障，无力插手，看着莉娜数次险象环生，担忧地传音给她：
    “莉娜大人，你一对二，做得到吗？”
    美丽的猫娘抖了抖头上的猫耳，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两位精灵，这两位精灵长相相似，都是俊美无铸，可眼中却没有神采，似乎完全丧失了理智，但是出手间，一人接一人攻击，竟然没有半点破绽。
    对方举止配合天衣无缝，若非行动呆板，她早已落败。
    作为强行拔高境界的传奇，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作战经验不足，哪怕浑身传奇装备，也屡次落入下风，危机四伏，看得狗头萨满心惊不已，甚至打算放弃部分军团士兵驰援她了。
    莉娜当然不肯认输，她向来是个要强的猫猫，除了在他面前。
    一挺傲人胸脯，她擦擦唇边鲜血，挥舞匕首，上面附带的强烈寒冰气息似乎连灵魂也能冻结：
    “你保护好军队，我一个人能搞定这两个家伙喵。”
    只有抓住一个破绽，那家伙赐给自己的寒霜神力就能持续给对手上迟缓状态，一旦配合出现失误，自己就有胜算！
    她可不想躲在他的保护下，她可是要带领喵爪部落崛起的领袖，借此机会磨练自己，再好不过。
    不知何时，她也像他一样思考：
    “假如连这点困难都不敢面对，那还不如去死！”
    ......
    战争，难以用文字来形容，因此有人做战地记者，拍下并记录这死亡熔炉上发生的一切。
    有人说，战地记者拍摄的每一幕，都足以载入史册。
    此刻这句话非常适用。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都有人倒下，后来者踩着前人的尸体开路。
    鲜血，在空中溅出惊心动魄的玫瑰形状，世上再也没有如此鲜艳的玫瑰。
    敌人的长枪刺穿胸膛，士兵用手中的长剑洞穿敌人的心脏。
    法师刚刚将一队士兵烧成灰烬，猩红着眼的刺客又从背后割裂了他的喉咙。
    有人倒地也还在厮杀，他们失去了行动力，可他们竟然用牙齿相互撕咬，回归野兽最原始的攻击方式。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战争进行到此刻，所有人都忘了自己为何而战，像是野兽般凶恶地厮杀着，他们交织在一起，把一切都献给手中的刀剑或者法杖，像是情人一般亲密的接触，给对方带去死亡女神的拥吻。
    这宏大的残忍仪式，将所有卷入其中的人理智吞噬，只剩下藏在血里最深处的杀戮欲望高涨。
    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有人倒在这血河中，下一秒就被淹没。
    厮杀声、怒吼声......
    法术爆发火光、刀剑闪烁寒芒......
    鲜血、尸体.....
    满目疮痍，却又让人有种冲动，想要投入这盛大的战争中，轰轰烈烈的厮杀一场！
    此刻，这地底是一幕盛大的舞台，表演着战争的歌舞剧，那些厮杀的人们就是演员，他们用战吼做歌唱，他们用刀剑做礼物，他们用死亡演绎高潮。
    最终决定结局的人，却没有参与其中。
    暗影主母，浮影城的女王，飘在城池上空，伸出一触摸，就能摸到头顶的岩层。
    黑裙下妖娆身躯若隐若现，一双黑曜石一样美丽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滞空的巨龙。
    对方每一次扇翼，都带起强烈的罡风，身上散发的龙威，使得所有被笼罩的人都呼吸不适，在他下方的区域，甚至出现了真空地带。
    伊芙琳与那双黄金瞳对视着，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似乎疯狂似乎理智，似乎狡诈似乎鲁莽。
    只有一样东西始终不变。
    骄傲。
    她掩嘴轻笑，优雅从容：
    “尊敬的蚀光之影阁下，您独自面对我，还在我的主场，请问您想要如何杀死我呢？”
    奥安冷静地看着她，伊芙琳是个妖娆风骚的女子，可现在她看上去如此神圣，墨玉的肌肤上，散发着凛然的邪恶气息，可是却让人感到一种崇敬。
    邪神的神性......
    自己猜的没错。
    伊芙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已是绝世传奇，即便没有融入神性，神性本身给予的被动加成，就已经让她全方位超越了巅峰传奇，就算对方是龙族，也怡然不惧。
    这地底空间巨龙滞空优势施展不出来，何况对方根本没自己想的厉害，威压不过巅峰传奇水平，呵，自己算是骗了罗斯？
    不，不对，那是谁解除了蛛化诅咒？！
    伊芙琳悄悄准备了一个防御法术，就见到眼前的巨龙咧嘴一笑：
    “不是我要怎么杀你，是我和她怎么杀你，我可不讲什么骑士道德跟人单挑？”
    “对方还有援手？！”
    伊芙琳心中大骇，刚想撤回迷锁里，就见到对方张开龙嘴。
    致命的寒流带着恐怖的冲击袭来，狠狠撞上她释放的防御屏障。
    ......
    一位矮人倒在血泊中，放大的瞳孔渐渐涣散。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中，却没有立刻融化。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