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之轮从无公正

    莉莉的家很简陋。
    几块布一遮，三面低矮砖墙一堵，背靠脏兮兮的巷子，里面搭上一块木板，就是安眠之所，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帐篷。
    实在有点小，以至于小黑龙已经被挤到角落里了。
    他挨着灶台趴着，好吧，那灶台其实是两块砖头上搭个黑铁块，下面放些松衫树的草。
    奥安珍而重之地将最后一块蛋壳吃完，感到没有明天的日子如此的凄惨。
    孟境那个名字还是暂时遗忘吧，既然穿越重生了，怎么也得尊重一下本地规矩，入乡随俗。
    角落里煤灰堆中小龙与女孩大眼瞪小眼。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有种纠结。
    莉莉想卖了这条幼龙，她听过不少关于龙的传说，它们强大优雅且骄傲，屠龙勇士是国王都要亲自册封的勇者，一条幼龙是十分值钱的吧？
    但是该找谁好呢......
    她眼睛忽然一亮，然后就跑了出去，留下奥安一条龙孤独地守在角落里。
    “唉，明天不会饿死吧？还是会被卖掉？”
    奥安百无聊赖地想着。
    这里的人说着一堆叽里呱啦的怪语言，根本听不懂，不过从女孩见到他大惊失色，然后从失望转到狂喜的表情，以及他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妇人来看......
    大概是母亲病了需要钱，觉得一条龙一定能卖很多钱吧？
    奥安有点鄙夷，自己可是一条高贵的巨龙，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不过没有办法，再苟一会，要是真的被卖，立刻用位面之引跑路，虽然不知道传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总比落入人手好得多。
    身为巨龙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耻辱啊！
    他又细细想了想见到女孩后脑海中的提示：
    【黯冰之魔女·莉莉】：
    “冻结灵魂的黯冰让一切为那复仇的王所驱使。”
    【咒怨：寒霜与冰之王——希瑞安的憎恶】：
    “于是那位冰霜之主宰，高贵的古神，将他的愤怒与不甘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将他们的走狗，也就是诸神所吞噬，最终又为人所承担这命运的仇恨之箭。”
    提示：
    你可以用【不朽·蒂阿玛的野心】净化并提取古龙的咒怨为你所用，请注意，唯有爆发之时方可提取，祝你好运~
    危险度：高危，即便是初次觉醒的魔女，也不是你这条出生没多久的幼龙能挡的，建议立刻跑路，也可以试着感动小萝莉搏一搏，游戏愉快~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命运从不给重来的机会。”
    嗯......大概就是说那女孩身上有着金手指需要的力量，自个需要等待时机吧。
    奥安有点沮丧，给的信息太少了，爆发，怎样叫爆发？提取，怎么去提取？
    一无所知啊......
    跑路么？
    他忽然笑了笑，趴在角落里等待着出去商量价格的莉莉回来。
    他决定搏一搏。
    根据传承信息，他大概位于主物质系位面上，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以法师为标准的话，分为一到九环，之后就是史诗、传奇、超凡、圣域、封神了。
    作为一条幼龙他潜力无穷，但刚出生他弱小的可怜，急需自保的力量。
    而且比较蛋疼的是，貌似是由于灵魂穿越的原因，传承记忆有点怪，虽然教会了他龙语之类的，但是魔法知识什么的全没了。
    也就是说他之后就是条只会吐口水的废龙了，在这片大陆上一只没有父母保护且不会魔法的龙......
    他已经能想见之后被炖成龙骨汤的样子了......
    无论是哪个金手指都没给他直接的力量，没有一点争取的勇气，对不起重生的运气，注定庸庸碌碌苟且一生！
    何况位面之引在手，怎么也能跑得掉。
    换做前世的孟境现在就跑路了。
    但他现在的名字叫奥安，一条骄傲的巨龙，不是所有长得像龙的东西都能叫龙的！
    既然没有必死危险，何不生死间寻机遇？
    从前被生活磨平的棱角与骄傲全都在那颗重生的龙之心中涌动。
    这个神奇的世界，这个超凡的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我将抓住每份机遇！
    既然魔女如此的危险，想必其力量也一定十分强大！
    澎湃的热血激昂，但他却理智地等待着。
    果不其然，女孩很快就跑了进来。
    还带来了一帮人，不过只有两个人进来，因为房子太小。
    奥安冷静地打量着他们。
    为首的是个法师打扮的男人，雕金的长袍绣着繁美的花纹，面貌在袍子阴影下看不太清。
    其后就是位中年男子，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始终牵着小女孩的手，看上去像是个父亲般的角色。
    跟在身后的则是一众黑袍人，穿着不算太好也不算差。
    这么一伙人出现在着贫民窟里实在惹眼，那些贫民连忙避开，尤其是那位为首的法师，根本看都不敢看一眼。
    法师，百里挑一的天才，对于普通人而言是神一样的存在，即便是最弱鸡的一环法师在这种小城里也是备受尊敬的对象，何况是他们这些贫民？
    女孩显得很高兴，但她看见小黑龙冷静地趴在一旁淡淡地注视着他们时，又感到心脏咯噔一下。
    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别的生命，就是对的吗？
    女孩的心思很单纯很善良，她有点纠结，不过当她看向卧病在床还在发烧沉睡的母亲时，她压下了心中的怜悯。
    为首的法师男人可没有这么多恻隐之心，他激动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黑龙面前，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高兴地吹了声口哨：
    “感谢幸运女神太摩拉！”
    身后的中年男子连忙问道：
    “大人，您看？”
    法师心情好极了，因此愉快答道：
    “包你们之后一辈子无忧无虑！”
    身后一众人全都喘起了粗气。
    莉莉也很高兴，她甜甜地对着罗恩笑：
    “叔叔，那快请法师大人救救我妈妈吧。”
    说完她就想跑去床边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
    但她动不了了。
    一双常年劳作而满是茧子的手铁钳一样锁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勒出一道红印。
    莉莉有些吃痛与害怕，她眨着那双冰晶般剔透的眸子，泛着泪光地看向罗恩：
    “罗恩叔叔，你不是说好了......”
    罗恩粗暴地打断，冷笑：
    “是的，说好了，我与法师大人说好了，举报你这胆敢私藏幼龙的难民！”
    在女孩不可置信地目光中，他说出了那令人绝望的话：
    “你非但不会得到一分钱，还会被审判！你与你的母亲都会成为罪人，被卖给那些贵族成为奴隶！”
    莉莉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温和地对自己如同父亲般的角色竟然是个这样的卑鄙小人，原来他早就没想给自己一点好处。
    这个可怜的女孩无助地哭诉：
    “我不要赏钱了，饶了我，饶了我，求求你罗恩叔叔，不要告我的罪......”
    一众黑袍人冷冷地看着，其中一位站出来：
    “我就是一位法官，你的罪行我看在眼里，你已经是个有罪之人了！”
    女孩绝望地低下头，双手被罗恩紧紧抓住，小小的身子跪在地面上，像只待宰的羔羊。
    羔羊被宰杀前不知道死亡的命运也就不会落泪，女孩会。
    她的泪珠像是一串串晶莹的冰珠碎裂在肮脏的地板上。
    众多的黑袍人站在简陋的小帐篷口外，门内的几人几乎将这件不大的房子挤满。
    他们都在围观着，沉默着，嘲弄着。
    女孩已经绝望了，没人会来帮她了。
    罗恩俯下身子，看着她脏兮兮的脸蛋，煤灰下的白皙肌肤如同霜雪。
    唇齿开合间像是恶魔低语：
    “其实，还是有一个办法的......”
    女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抓住罗恩的手：
    “求求您，我什么都愿意做！”
    罗恩微笑道：
    “你跟你母亲嫁给我就好了，我会等你长大的，这一切的罪，全都一笔勾销。”
    他终于暴露了本来面目，猖狂地大笑：
    “一辈子也享之不尽的财富！还在犹豫什么呢？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我们会拥有很多孩子，听说你的魔法天赋不错，也许我们的孩子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法师！”
    他平日里多么随和温润，此刻阴暗爆发出来就有多么丑陋恶心，像是一条得意的蛆虫摆动着肥胖的身躯。
    就连奥安也觉得恶心。
    可惜他现在没什么反抗能力，那个可恶的法师还在打量着他，看来也是个菜鸡，还翻出典籍对比着，脑容量想必不超过1g。
    他继续安心地等待着，某种风暴即将降临的感觉涌上心头。
    热血澎湃起来，他感到机会马上就要来临了！
    重生的第一次机遇必须抓住！
    他继续注视着，任凭法师在他的鳞片与羽翼上摸摸捏捏。
    女孩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熟悉面孔。
    完全没有平日的温和，那双眼中满是疯狂，贪婪，以及令她不寒而栗的欲望。
    自己要嫁给这种人吗？
    没有童年，一直在流浪，母亲受不了父亲酗酒与家暴带着自己跑了出来……
    现在，连之后的青春也要被夺去吗？
    她还没有遇见心爱的人，没有与他在月下拥吻，没有在一个美丽的日子里众人的祝福下接过那束鲜花戴上那枚戒指，在爱神的注视下发下厮守终生的誓言。
    我的人生要交给这种人吗？以后成为一些孩子的母亲，看着他们长大，自己则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丧失自我……
    我不要，我不要啊！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
    无比的屈辱与怨恨在心中升腾起来。
    女孩低着脑袋，沉默不语，罗恩静静地等着她的答复，法师继续研究着黑龙。
    黑龙的瞳孔忽然猛地收缩！
    【检测到咒怨力量正在苏醒……】
    机会来了！
    法师正沉溺于发现龙的惊喜中，没有料到这条看上去焉了吧唧没有活力的龙忽然暴起！
    即便是幼龙的身体素质也足以超越同等的猎豹！
    女孩低下的眼帘中，一条黑龙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狠狠地咬住了罗恩的手！
    我出卖了你，你却来帮我……这个时候帮助我的不是人类，反而是一条龙……
    冷漠的人类，连自己的同族都丝毫不带怜悯，所谓的关怀也只是场可笑的骗局......要是活下来，我一定会狠狠地碾轧这群生物，让世界杀戮成灾。可是没有人会来救恶魔啊……
    一条幼龙救不了她，只要那位法师在就是徒劳的。
    好不甘，好愤怒啊……
    就像之前幻觉中的那条龙一样不甘……
    如果能像你一样强大……
    大脑忽然剧痛，意识开始恍惚，强烈的憎恨在发酵，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苏醒了。
    “记住你的名字！寒霜与冰之王——希瑞安！”
    我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
    罗恩吃疼地甩开幼龙，常年劳作而强壮的手臂如此有力，小龙被狠狠地甩在了一堵砖墙上，轰然塌了一片。
    他呸了一口，看向手臂，几个血洞流出股股鲜血，即便是初生的幼龙竟然也能伤到他！
    他正想破口大骂，却感到一种透骨的寒冷。
    眼前的女孩沉默地低头站在那里，冰晶般的雪白鳞片刺破皮肉，将那身单薄的衣衫撕裂，像是为女孩披上了一身甲胄。
    罗恩艰难地扭动脖子。
    以女孩为中心，一圈极致的寒流释放出来，即便是那位法师也无法幸免，短短一会，方圆百米所有人的脚都被冻结了。
    黑色的冰。